第189章 番外(1 / 2)

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當風鬟霜鬢時,才意識到流水潺潺,帶走的不僅是當年的赤子心腸,更是一去不返的美好年華。

那年的他仍是少年心性,在諸皇子之中雖然穩重,然而貪玩的心思半點不輸同齡少年。那一年,母後給他指了一門親事,是沛國公陸家的千金,鄴城內外出名的美人。然而這樣的聯姻讓他感到壓力倍增,尤其是那個和他年紀相仿的陸淺容時不時進宮,並時不時以大人的姿態向他說一句“皇後娘娘對你期望甚高”,讓他原本晦暗的人生更加晦暗。一想到此生要與一個這樣的人共同度過,他便覺得生無可戀。

盡管早就知道自己無可避免這樣的人生,他還是試圖曾去逃避。在沒有皇後看管的日子裏,他會約上秦朗秦朔兄弟一起到城中喝酒吟詩。他不喜歡和他的兄弟一起,皇室子弟在一起隻會勾心鬥角,而秦氏兄弟卻是難得的兄友弟恭。秦朗灑脫,秦朔憨厚,那是皇室中沒有的品質,亦是他所向往的東西。

那一天,秦朗心血來潮,在酒樓弄了個華容道的遊戲,難倒了不少文人學士。他亦覺得有趣,看著那些學士們凝眉擰腮地束手無策,而秦朗卻安心喝酒,便問起他如何想到的這個玩意兒。秦朗道:“那是父親見我在家不務正業給我出的難題,我折騰了一晚上沒個結果,正好請整個鄴城的人來替我出謀劃策。”

眼見這個華容道一時半會兒無人解答,幾人繼續回到廂房中喝酒。還沒喝上半圈,樓下便傳出一片喝彩之聲,他們聞聲出來,隻見一白衣女子對著華容道正細細揣摩,每走一步,人群中便一陣喝彩。

待完全將曹操從華容道安全走出,秦朗撫掌大笑,女子回過頭看他,那瞬間的驚駭竟叫高僖出神。那笑容,仿佛似曾相識。

那次之後,他曾經神誌不清地問過秦朗:“你可相信人是否會有前世與來生嗎?”

秦朗隻覺得這話有趣,又見女子如雪山清蓮,有著難得的出塵脫俗之姿,便下樓來主動與她說話:“姑娘聰明絕頂,不知尊姓大名?”

“哦,我叫莊姝。”

一句再輕描淡寫不過的話,在他的心裏卻回蕩了許多年。他腦海中總是浮現她明媚的笑容,以及爽朗得像個男孩子的聲音:我叫莊姝。

然而,他很快意識到這個莊姝似乎並不簡單,身後幾個凶神惡煞之人一直跟著她,她卻半點沒有察覺。

到了夜裏,他和秦朗兄弟二人兵分兩路,他去尋找莊姝,秦朗二人去查清那些人來曆及意圖。卻不知,最先碰上那幾個人的竟是自己。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些人是仙鶴派門下,仙鶴派在衛夫人掌控之中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不論朝堂與後宮,衛夫人都是和皇後鬥得最狠的那一個。他在叢林之中與他們打鬥,本來已經穩操勝券,莊姝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他出於本能以極快的方式挽了一個劍花朝她而去,待看清她人時,想要收回竟已不及,劍已經劃過了她的雙眼……

隻是他從來沒有見過那樣一個人,明明痛得死去活來,竟還能安慰起別人。從一開始對她隻是愧疚,漸漸產生了難以割舍的情愫。

本以為將她安置在薊堯山的事已經夠隱秘了,誰知此事秦朔竟無意中透露給陸淺容。他被皇後禁足在宮裏的那晚,高儼又趁虛而入,於是莊姝將他錯認成是他,最後還珠胎暗結。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他不打算在意她的過去,但是此時青彤竟誤會了他的意思,備下落胎藥準備除掉她的骨肉,被他發現後將她逐出了薊堯山。

莊姝質問他時,他也沒有解釋,隻想著清河之戰結束後,以死遁之名帶著她遠走高飛,偏偏那時出了意外。

被譽為戰神的威王戰死,為了國家榮辱,他毅然接過威王旗幟,率領五萬將士將楚軍逼退了一百多裏。本打算用這個極大的榮耀來求得皇後換取將來莊姝的一席之地,誰知道當他回到竹屋時,那裏已經是一片灰燼。

他心如死灰地過了兩年,在戰場上他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是因為他從來不懼怕死亡,他自己也沒有料到,正因為這一點,反而成就了自己的聲名,並且延續了當年戰神的神話。

直到那次在楚國遭人伏擊受了重傷後,他逃到一片桃花林,看到與她背影十分相似的楚慕雅。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當時的心境,還以為是恍惚之際出現了幻覺。聽得她微微一陣歎息,仿佛將塵封多年的記憶勾陳而出,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再次冒了出來。

那仿佛是前世的感覺,就像他們之間很早就認識一樣,不止是心動,還有親切。

盡管知道她不可能活著,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叫她“姝兒”他盼著她回頭,看到那張早早在自己晦暗的歲月中帶來色彩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