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視劇項目一旦走上流程,就是每天都在燒錢。《逐鹿》也不會例外。
通告單到手,安璿很快進了組。不過頭一天分房間時,就遇上了麻煩。
對於他這個級別的演員,《逐鹿》的劇組默認他們不帶助理,所以按理來說,隻能分一個單人間。如果蘇鏡瑤是男孩子,倒還可以同安璿擠一間,女孩子的話就難辦了。
拍這種大型古裝戲既苦又累,安璿原本也不想讓蘇鏡瑤跟組。他是演員,吃多少辛苦都不過是工作需要。但一個人幹三個人的活兒工資也沒有多拿的蘇鏡瑤沒必要和他一起吃苦。沒房間正好是個借口。
他這麼想,不代表蘇鏡瑤也這麼想。也不知道是怎麼和劇務溝通的,反正她在劇組又拿到了一個單間。
“別以為就你一個人能吃苦。”蘇鏡瑤如是說。
安璿知道她的心思,所以還是難免覺得歉意。但蘇鏡瑤隻是無所謂道:“你不用多想。我如今沒有別的想法,隻是盼你早點吃肉,我好能跟著喝湯。”她抱著筆記本電腦忙活,連頭也沒抬:“我聽人說,主演要有變動,劇本也並沒有全部完成……希望拍攝時能一切順利吧。”
說這話時,他們正在角落裏等化妝。服裝助理拿著戲服和別針盒走來走去,給已經換好衣服的演員調整服裝細節。
安璿前麵幾個都是小明星,有的在妝容上非常挑剔,不停地給化妝師提建議。化妝師還要打起精神來一麵幹活,一麵想法子應對。等輪到安璿時,那個化妝師明顯因為疲憊,已經有些心不在焉了。
蘇鏡瑤看她拿著深了好幾個色號的粉底液往安璿臉上粗暴地招呼,忍不住道:“今天這是試妝,還是定妝?”
化妝師沒好氣道:“通告單不是都發給你們了麼。”
安璿不易察覺地衝蘇鏡瑤搖了搖頭,隨口道:“深一點好上鏡。”
化妝師也是在劇組討生活的,聽安璿這樣說,反倒有些訕訕:“是啊,總不能讓你比主演還白。否則到時候光都不知道該怎麼打。”話雖然這樣說著,手上的動作卻細致下來:“你皮膚狀態蠻好的,今年多大了?”
安璿道:“二十七,周歲。”
化妝師愣了一下:“倒是真沒看出來。”
安璿這個妝化得比別人都快。化妝師仿佛隻是給他上了個粉底,就不太好大動其他地方了。她端詳著安璿的臉,自言自語道:“我看這樣就挺好的,五官和輪廓已經很精致了,再打陰影就太濃了,你自己覺得呢?”
安璿點點頭:“聽您的。”
化妝師給他拍了一張照片。安璿起身對她道謝,然後去換自己的戲服。
小演員沒有定妝照的說法,所以安璿的臉不會出現在宣傳片上。蘇鏡瑤給他拍了照片,預備著將來有機會發到微博上去。眼下是不能往外透露半點兒的,保密協議已經簽了。
手機裏的安璿眉眼如畫,神色冷清。把背景修一修,這張圖就可以直接拿去當言情封麵。誰能想見他隻是演個小侍從呢。
蘇鏡瑤一直覺得安璿會紅。從七年前她第一次在熒幕上看見安璿時就這麼覺得。後來機緣巧合,她做了安璿助理——那大概是三年前的事了。她還是覺得安璿會紅,即使當時安璿的資源那麼糟糕。但一年又一年過去了,安璿始終沒有任何水花。
有時候她也會困惑,思考問題到底出在了哪裏。最後的結論隻有一個,資源太差了。鼎華對安璿的擱置是有目共睹的。原因蘇鏡瑤也知道一些。一天留在那裏,就一天不會有好資源。沒有好資源,就沒有曝光的機會。沒有曝光的機會,就永遠不會有好資源。這是個跳不出去的閉環。
安璿最好的幾年,就這麼被消磨掉了。
蘇鏡瑤急得頭發直掉,安璿自己卻有種認命般的平靜。他說不是每個人都能站在舞台中央的,小的角色也要有人去演。蘇鏡瑤和他幾乎吵起來。她說你少說漂亮話,你難道從來就沒想過要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你麼。
安璿沉默以對。
於是她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其實這麼多年,她始終覺得自己不夠了解安璿。他冷淡,安靜,疏離,永遠在人群之外。身邊除了一個夏孟陽,幾乎和任何人都不親近。有時蘇鏡瑤甚至都不能確信,自己對他來說算不算朋友。
但她還是堅信著,堅信安璿總有一天會大放光彩。有賭氣的成分,也有偏執的私心。
誰讓她喜歡他呢。即使這份喜歡已經被拒絕過了。
就在她走神的時候,門口傳來一陣騷動。周圍的人紛紛轉過頭去,有人低聲道:“主演來了……”
主演們今天要拍定妝照,可眼下已經時近中午了。蘇鏡瑤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回頭去看安璿,卻發現他盯著那邊,臉色一片慘白。
蘇鏡瑤察覺不對,慌忙過去扶住他:“怎麼了?”
安璿聲音有些啞:“鄭大江怎麼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