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堅把按在曉飛肩上的手拿了下來,邊抹著臉上的霜花邊說:“馬天才是時代的特產兒,他的所作所為就是一種病態的再現!”
“三年的時間我們總算熬了過來。”曉飛如釋重負地歎息了一聲。
王堅的臉上露出一種喜色,他說:“就是嘛!這也許就是車到山前必有路的時候了。我們為什麼要怕外來力量的阻礙呢?要相信,團結就是力量,我們這事本身就沒錯。所以說,無論遇到什麼困難,我們都可以克服,隻要我們堅持自己的立場和觀點。”
“對!”姑娘很高興地說:“你說也怪,我們為什麼要相處呢?為什麼時間老人走得那麼快,硬是沒把我們分開呢?有時想起來,連我自己也感到奇怪。我真傻,我爸和我媽就是這麼說我的。他們說,你念了九年的書,不想享點福,卻專心想著燒火做飯伺候人!嗬嗬,我就是這樣的傻瓜!”她握住王堅的一隻手,共同向前走著。
“你真是個好姑娘。你不求榮華富貴,為你我等上一輩子也心甘情願!”他一隻手握住她的手,另一隻手搭在她的肩上。這時,一陣寒風刮過,他低頭附在她的耳旁輕聲問著:“冷嗎?”
她抬頭向田野掃了一眼,說:“你看,這天有多冷,這雪有多厚。”說著,她又用腳踢了一下裂開了口子的大道:“王堅,你看啊,這地都凍裂了。”
他靠緊魏曉飛說:“嚴冬是最殘酷的季節。但這並不是持久的。如果我們的願望得以實現,那麼我們將永遠告別今天,我們也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著我們該做的事情。”
“你應該把力量放在你的教學事業上!”她微笑著說。
“不!我偏要把力量放在你的身上。”他故意堅定地說:“因為隻有你,才給了我力量,才給了我生活的勇氣。從你的身上,我懂得了做人最起碼的原則,你是我熱愛攀登事業的奠基石。你熱愛生活,你懂得世上的真善美,你心靈高尚純潔,你敢向一切私有的舊觀念挑戰。”
“什麼呀?我與你有所不同的,”她固執地搖了搖頭,說:“我隻不過是一個女孩子。”
“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才要這麼說。”他眯縫著眼睛看著曠野這白雪,接著說道:“我的家庭條件不必提起,僅就我自己來說,在政治上受到歧視,生活中受到迫害。在我掏大糞的時候你注意到了我,那時隻有你一個姑娘才看得起我。相反,在我教學以來,提親的人絡繹不絕,這都說明了什麼呀?我二十幾年的痛苦數不勝數,是你,就是你給我帶來了一種叫我也說不清的幸福。”
“你也沒少給我幸福呀!”她親切地說。
王堅搖著頭:“我給你帶來的除了打就是罵。”
“不對!你給我足夠的勇氣和力量。如果沒有你,我說不定被家裏弄到哪去呢!就是我倆同意成親,如果受到挫折你不等我,我又會怎麼樣呢?”
他把頭緊緊地靠在她的頭上,說:“曉飛,你為我放棄了一切,這比什麼東西都可貴。”
不約而同,他們用火辣辣的目光注視著。他們的感情表現得竟是那麼純潔!他們的愛,隻是把兩顆心結成一顆,他們的心正為著一個理想的大目標而盡著力。
“你們來了?”
肖秘書站起身來,對走進屋的魏曉飛打著招呼。一貫口齒清脆的他,今天卻把話語拖得老長。
“肖秘書,今天可以辦登記手續了嗎?”
從肖秘書那慌亂的神色中,曉飛預感到有些不妙,但她很冷靜。
“坐吧。”肖秘書的動作很機械,然後有些不安地告訴魏曉飛說:“昨晚開了黨委會,會議的決定令人費解,而且偏在這種時候,為了有把握起見,結婚登記證都被書記繳了上去。”
他說的是實話。那天魏曉飛從他這走之後,他立即給大灰堆打了電話。魏三樂認為公社下通知是為了工作,於是風塵仆仆地趕了過來。他沒說通魏三樂,但也沒強求於他。考慮到三尺之冰非一日之寒,準備慢慢來,真的勸不成時,就來硬的。
魏三樂前腳走,正巧在公社開會的馬天才後腳就闖了來。他氣勢洶洶地問這問那,肖秘書當然沒有好話答對他。這之後,不知馬天才又鬼鬼祟祟地去與楊文平嘀咕了些啥,鬼才知道。但有一點肖秘書非常清楚,那就是這次收繳結婚證與馬天才有直接的關係。不過,他不能把實情告訴給兩個年輕人。他很為難,因為他沒人家嘴大。
魏曉飛的目光時刻沒有離開肖秘書的臉。她雖然不是個觀察的能手,但從肖秘書的麵部肌肉的收縮表情上去分析,她的預感又一次得到了證實。想不到專橫跋扈的楊文平也會見縫插針,真是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