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是認為所有人都是笨蛋的聰明人,另一種是認為所有人都是聰明人的笨蛋。
於宋深深而言,寧東旭是第一種人。
於寧東旭而言,宋深深是第二種人。
每個人的一生都會遇上一個笨蛋。
所以,寧東旭遇上了宋深深。
“小宋,你過來一下。”
優美的鋼琴聲戛然而止。宋深深停下彈奏鋼琴的雙手,側著頭看著劉總,用食指在空中打了個飽滿的問號。
她無聲地問:“劉總,怎麼呢?”
“有位客人想認識你。”劉總見她遲遲不起身,催促道,“快點。”
宋深深臉上浮現出為難的神情。
“指名要見你的可是秦總,怠慢不得。”劉總有點生氣了,把她從椅子上拽了起來,拉著她往前走。
“秦總,人我給你帶來了。”劉總對著斜靠在沙發上的男人笑道。
秦歌穿著一件絲質印花襯衫,外麵套著酒紅色呢子大衣,整個人時髦得就像T台上走秀的模特。他很帥氣,卻不是周正端莊的帥氣。幾縷淩亂卻有型的劉海下有著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此時正打量著宋深深。
“剛剛是你彈的曲子嗎?”秦歌問。
宋深深點了下頭啦啦。
秦歌從錢包掏出幾張大鈔,遞給宋深深。
宋深深愣了愣,沒去接。
有那麼幾秒,秦歌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放下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劉總早已混成了人精,見秦歌麵露不悅,連忙接過他給的賞錢,塞到宋深深手裏,賠著笑臉道:“秦總,小宋她不會說話,我替她向您道謝。小宋,還不快給秦總敬酒。”
說完後,他不停地給宋深深使眼色。
宋深深拿起一杯紅酒,猶豫了下,一飲而盡。
酒不是好東西,她的父親就因為長年酗酒身體每況愈下。
可酒也是好東西,一杯酒就可以輕飄飄地把客人的不悅揭了過去。
“宋小姐,剛剛你彈的那首《睡中的婚禮》,寧總看的可入迷了,都顧不得和我談生意。”秦歌嘴上雖抱怨,臉上卻肆意笑著。
那笑容含糖量過高,簡直要把人溺斃在其中。
是《夢中的婚禮》。宋深深在心裏提醒道。
“是《夢中的婚禮》。”男人的聲音低沉沙啞,卻很是動聽。
酒吧燈光昏暗,宋深深這才發現沙發的另一側坐著個男人。四目相接時,宋深深心裏咯噔一下,仿佛是被人用錘子重重地在心髒錘了一下。
她的臉上飛快地閃過遂不及防的震驚,然而轉瞬即逝,讓人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宋深深萬萬沒想到,這輩子居然還能再見到寧東旭。
寧東旭穿著一身熨帖又嚴肅的黑色正裝,頭發也梳得齊齊整整。他的嘴唇很薄,又沒啥血色,看上去生冷無情。這樣的長相和氣質,即便耀眼如星星,也隻會讓人敬而遠之。
“宋小姐,你彈得很好聽。”寧東旭微微一笑。
他唇角上揚的弧度可以精確到百分之三十。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
那是他作為世家公子從小就被訓練出的公式化的笑容,溫和、禮貌卻透著疏離。
而他的表情沒有一絲異常,看著她完全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
宋深深勉力維持著表麵的鎮靜,心裏已經是波濤洶湧:這唱的是哪一出戲?難道他沒認出自己?
“小宋,快敬寧總一杯,感謝寧總的賞識。”劉總再次催促。
又是一杯紅酒下肚。宋深深酒量不錯,就是喝酒很容易上臉。才喝了兩杯酒,臉就紅透了,活像隻剛出鍋的麻辣小龍蝦。
秦歌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再次打量著她。
她的眼睛並非純黑,淺淺的褐色,在暗處尤其流光溢彩,亮得如同被水灑了薄薄的一層。
這雙眼睛似曾相識。
絕對在哪裏見到過。
隻可惜寧東旭已經表示出了興趣,否則他今晚一定要把這隻小龍蝦剝皮拆骨,吞進肚子好好享用一番。
“宋小姐,坐下聊幾句吧。”秦歌繼續免費奉送著他甜度滿滿的笑容。
宋深深用求助的眼神看著劉總。
劉總為難地撓了撓後腦勺,對秦歌說:“秦總,不是我不讓小宋她陪你,小宋她不會說話。”
“沒事,我也討厭那些油嘴滑舌的人。”秦歌站起來,把宋深深按在沙發上,又向劉總使了個眼神。
劉總是個明白人,連忙閃人。
宋深深無助地望著劉總離去的背影,張了張嘴,可是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左手邊那位一看就是花花公子,右手邊又是寧東旭。宋深深如坐針氈,隻不過短短幾秒鍾,背上已經沁出一層薄薄的冷汗。
“宋小姐,別緊張,我們又不會吃了你。”說完後,秦歌嗬嗬笑了出聲,“你是音樂學院的學生嗎?”
宋深深搖了搖頭。
“你是本地人嗎?”秦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