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餛燉攤子邊,年輕人拿出了兩隻藍邊碗,放到了桌子上,一開口就是清冽的聲音,“大爺,大娘,勞煩兩碗餛燉!”
老大爺撈出已經煮熟的餛燉放到了碗裏,還特意多加了一把蝦米,笑眯眯地說,“小夥子,又起早給媳婦兒買早點啦?”
年輕人點點頭,笑得十分憨厚,“是啊,孩子他娘就喜歡您家的餛燉,家裏的孩子也喜歡得緊,這不就常來了嗎。”
端著兩碗熱騰騰的餛燉,年輕人依舊快步地走了回去,手裏的餛燉卻連湯水都沒有灑出一滴,滿滿當當地端回了家裏。
街尾的人家早早就起了,院門大開著,家裏的婦人正在門前打掃。沒一會,婦人就見自家小皮猴偷偷摸摸地跑了出來,馬上一虎臉,“今天的書不是還沒看完嗎,又打算去哪野去?”
小男孩虎頭虎腦的,一下子鑽到了年輕人的懷裏,衝自家娘親做鬼臉,“娘親,天大哥說今日教我下棋的,你可不許耍賴!”
揪著小孩兒的耳朵,婦人將他拉了回來,朝天動笑了笑,“天兄弟,嬸子家這皮猴子讓你們笑話了。我說桃妹子真是享福了,天天你都這麼給她買吃的,我們家那個有你這一半,那都是比登天還難咧!”
天動傻乎乎地摸了摸後腦勺,“她忙,我心疼她。”
簡單說完,天動別過了婦人,匆匆拐了個彎,麵前便出現了一座小院。
這是一座小小的青瓦白牆的獨院,院子裏有給孩子坐的木馬,大樹下還吊著秋千,被晨風吹得一擺一擺。
將餛燉放到桌上,再端出了鍋裏已經正好的蛋羹,年輕人將早飯布置好,便走到了臥室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夭兒,起床了!”
敲了一陣子,不理,又瞧了一陣子,還是不理。
天動撓了撓頭,心裏暗道糟糕,側著頭將耳朵貼到了門上,果然聽到裏麵一陣雞飛狗跳的聲音。沒有等天動離開,就見門從裏麵猛然拉開,一個胖乎乎的東西飛了出來,被天動嫻熟地一把接住。
看著懷裏瞪得無辜的大眼睛的小八,天動看著站在門口的桃夭,訕訕地笑著,“夭兒,你醒的真早。”
桃夭抱著胳膊,斜靠在門口,“小和尚,你膽子是夠肥啊,居然把小八放到咱們床上,這才幾天,已經尿濕三張床了知道嗎。”
天動嘿嘿直笑,“這不是小八非要去找娘親嗎,我一時沒把持住嘛。”
桃夭斜眼瞧他,“小和尚,幫幫忙,洗尿布吧!”
看著天動帶著小八去洗澡,桃夭伸了個懶腰,走出了院子。小城裏的夏天顯得格外長,清晨時的涼爽,隨著日光起來後,漸漸消散,而人們便在漸漸熾烈的陽光下,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捧著簡單的藍花大碗,一勺一個,桃夭美滋滋地吃著餛燉,眯眼瞧著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隨口說了一句愛吃門口的餛燉,那個誰就一直記在了心裏,旁人打趣他的時候,他也會梗著脖子,說是自己家的媳婦兒愛吃。
隔壁最近剛剛搬來了一個書生,成日裏除了喜歡悶頭念書之外,最喜歡早晨的時候再巷口裏念書,說是這樣記得清醒些。今日難得,不再念那些先天下之憂而憂了,反而念起了小兒情懷,一字一句飄進了桃夭的耳朵裏。
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