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談瀟再見到湛雪揚, 是寒假的最後一天，他去蔣老師的辦公室交新學期的補習費用，湛雪揚正好背對著他，他清清楚楚地看見, 她將一隻包裝精美的禮盒放到了蔣老師的辦公桌上。
“蔣老師, ”他聽見她帶笑的聲音，“新年好。”
“新年好, 新年好。”蔣老師連聲笑著, “不過，你這是什麼意思啊？”他的眼神掃過桌上的那隻禮盒, 上麵一連串的法文, 他一個字都不認得。但隻看那包裝，也知道肯定價格不菲, 他這麼猜測。
“這是我媽媽讓我帶回來的，給您的新春禮物。”
“那我不能收。”蔣老師趕緊將禮盒往湛雪揚那頭推了推，“我怎麼能收學生的東西呢？”他連連擺手, “不行不行。”
“蔣老師，”湛雪揚依舊笑著，她抬手，輕巧地將禮盒又推回了原處，“我隻是個送貨傳話的，您要是堅持不收，不如等我媽媽回來，您再親自還給她？反正我是不敢告訴她, 我沒送出去的。”她自嘲地笑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談瀟隻覺得，短短幾周沒見，她似乎變了些？單隻剛才的那些話，換作是去年的湛雪揚，他敢發誓，她是絕對不會那樣說的。一個人，真的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改變嗎？還是說，其實這才是真實的她？
蔣老師認識湛雪揚媽媽的時間並不長，可他也曉得，那是怎樣倔強和執著的一個人。他權衡了半晌，還是拿下了那隻禮盒。“好吧，”他說，“那就替我謝謝你媽媽了。”
“謝謝蔣老師。”湛雪揚心滿意足地笑，“那我就先走了。”她看著蔣老師那愈加明顯後退的發際線在空中晃了一下，這才轉身。也就是在這時候，她看見了站在門口處的談瀟。
二十多天沒見，他似乎沒什麼變化，麵容依舊幹淨帥氣，身姿依舊高瘦挺拔，陽光從窗戶外透進房間裏來，他就這麼迎光站立，好像周身都在閃光一樣。這樣青春美好的一個人，怎麼能叫那些小女生們不想為之臉紅心跳？
雪揚想起臨走前的那一晚，他被他的一群小學妹們包圍著，聽她們興致勃勃地說著等下要去哪裏，吃什麼好吃的東西，看什麼漂亮的夜景。他不說話，隻溫柔地微笑著，附和地點頭。那一瞬間，她隻覺得，他們好像，離得還是挺遠的，和他們一群人相比，她就是個局外人。所以，她選擇了一個局外人該有的自覺修養——默默離去。
談瀟在她快要走到公園北門的地方追上了她。那裏有一棵巨大的榕樹，樹上還懸掛著聖誕新年時候的彩燈，亮晶晶的，柔和的光線映照著樹底下的兩個年輕人。
“你怎麼都不打聲招呼就走了？”談瀟跑得有點急，說話明顯有點喘。
雪揚眨了下眼：“我覺得吧，你的小學妹們，應該不會喜歡看到我跟你說話的。”她笑著歪了下頭，“你現在這樣跑過來，她們肯定會更討厭死我的。”她玩笑著說。
“你原來這麼在乎她們的看法？”不知為何，說著這句話的談瀟，看起來有些像是在賭氣一般，委委屈屈，可憐巴巴的樣子。
雪揚很想要笑，但她拚命忍住了，同時按捺下了想要去抬手摸摸他腦袋的衝動。她隻是垂了下眼，繼而又看向了他：“再見，談瀟，提前祝你新春愉快。”
談瀟滿心疑惑，這離過年還早著呢，說什麼新春愉快？隻是等他反應過來，再次跟著她追出了公園北門的時候，就看見她已經上了一輛一看便很高端的奔馳商務轎車——司機甚至親自替她拉開了車門，這大小姐的做派——這是他告訴給左旭東知道後，來自後者的評價。
這之後，便是漫長的寒假——是的，活了十幾年，談瀟生平第一次覺得，寒假原來也有這麼漫長的時候。他從喬森那裏知道了，湛雪揚一家去了歐洲過年，但除此之外，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湛雪揚是個不會將私人生活發布到網絡上的人，她的空間和朋友圈，都是幹幹淨淨的一片，什麼都沒有。很多次，他都嚐試著在那個“湛雪揚”的頁麵裏，問一問她現在在哪個歐洲城市，但結局往往都一樣：他從未發送出去過。
直到除夕夜，他終於能在淩晨的時候，發送成功了一條遲到很久的“新春愉快”，盡管這個時候，歐洲大多數國家都還沒有過淩晨。但他很快就收到了湛雪揚的回複：過年好，她說，還給他貼了一張照片，是白茫茫的一片雪地，遠處是無盡綿延的原始森林，終年積雪的阿爾卑斯山脈，還有其間無比顯眼的一座城堡——多虧了他的小表妹，他還認得出，那是迪士尼動畫《灰姑娘》的城堡原型，新天鵝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