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思瑜被淚水模糊了眼，隻拚命地點頭，想讓景奕陽放心。她沒有想到，兩個人再次見麵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甚至是連話都沒有好好說，或許就要永遠的告別了。可是——即使是死，她也要和景奕陽死在一塊！“繼續動手！”男人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樣子，氣衝衝地吩咐下去。裴思瑜緊張不已，她擔心景奕陽出事。“景奕陽，你，你答應過我的，不能死，你不能死！”裴思瑜的聲線都帶著害怕的在顫抖。“傻姑娘，救援的人要到了。”景奕陽勾起了一個笑，一邊說著，在無視對方頭頭的情況下，開槍，把裴思瑜推開，一氣嗬成。“一！”他在數著。槍聲此起彼伏，裴思瑜腦袋裏嗡嗡作響，在腳步踉蹌前，目光裏隻剩下了那個堅毅的男人。景奕陽開著槍給她打掩護：“二！”“——小心！”沒有三，這一次他撲過來擋住了飛向裴思瑜的子彈，尖銳的子彈穿透了衣服鑽進了景奕陽的胸膛，這一次，他是真的疼到說不出話來。“走！”他拚盡全力地大喊。“boom！”方才被景奕陽打中的頭頭按下了爆破器，槍聲過後，現在是無數的爆炸聲。裴思瑜已經泣不成聲，斷斷續續地喘不過氣來。好在，他們的堅持沒有白費，警方和軍方的力量全都迅速擺脫敵人趕過來救援了。他們人多，很快就控製住了所有的犯罪分子，景奕陽倒在地上，衝著裴思瑜笑。裴思瑜雙腿都軟了，努力地爬過去牽住了景奕陽的手。“你別怕，別怕，奕陽，我在這裏……”聲音裏是控製不住的顫抖和恐懼。景奕陽還是笑，溫溫柔柔的，一如他們初識。他說，“不要緊，我的命，都是你的。”鮮血從胸前流淌，砸在地板上，像一首祭歌。裴思瑜哭著用力想要拉住他，“奕陽……我愛你……我愛你……你不要走……”子彈擊中了心髒的位置，景奕陽渾身難受得厲害，連帶著看向裴思瑜的目光都渙散起來。“我這輩子……最對不起你的……就是沒能讓你當一個母親……”當初裴思瑜哭著求他放過那個孩子，他卻被嫉妒一時蒙了心眼，親手殺死了自己唯一的孩子。“孩子……！孩子！”裴思瑜胡亂地抹兩把淚，好讓自己看清楚眼前的景奕陽，“我們有孩子……有孩子，是個男孩……很可愛……還沒有取名字……”孩子離得很近，就在醫院周圍，顧鬆韻原本不知道這事，孩子都已經安排人送來了。得到顧鬆韻的吩咐，有士兵抱著孩子趕了過來。小男孩哇哇大哭，聲音嘹亮清晰，不足月和早產給他帶來的身體隱患已經初步得到了解決。裴思瑜幾乎是從別人手中把孩子搶過來抱在了景奕陽麵前，“我們……我們的孩子！”景奕陽喘著氣，目光觸及到小男孩可愛的臉龐時，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許是最後一口氣了，景奕陽笑著斷斷續續道：“就叫景至渝吧……我愛你……至死不渝……”話落，男人再無聲息。裴思瑜忽然嚎啕大哭起來，氣血翻湧，竟然生生地吐出了一口鮮血。她讓人抱走孩子，緊緊的握住景奕陽的手，麵帶微笑。“我……我也愛你。”再後來，裴思瑜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她參加了景奕陽的葬禮，在葬禮上，一言不發，越發的沉默。景至渝，這個寄托著父母美好祝願的男孩子，也跟著顧鬆韻開始長大成人。至於裴思瑜。裴思瑜的時日無多，更多的時候，除了去墓園陪伴著景奕陽，就是看著孩子。漸漸的，她不會說話了。看著自己的兒子，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景奕陽從鬼門關把她拉回來，最終還是不能夠偷生。那天的下午，裴思瑜坐在院子裏，望著滿樹的葡萄架，涼風輕拂她的臉頰。送景奕陽去火葬場時，警察說他身上四處槍傷，兩槍當場致命。其中這兩槍，都是替裴思瑜擋的。裴思瑜說，“我和他之間，誰欠誰的早就說不清了。”畢竟啊——當年第一次見到景奕陽，他乖巧地玩著手中剛拆開的遊戲機，悶頭探索著裏麵的原理。穿著公主裙的裴思瑜蹦蹦跳跳地跑過去，一下子挨著他坐下，整個人都要歪過去。她疑惑地問：“你在幹什麼呀？”景奕陽沒有介意她倒過來的體重，仍舊專心致誌地忙著自己的事情，“我在——”話說到一半，抬頭，看見裴思瑜。“在想你。”後來裴思瑜就老笑話景奕陽，說他從小就會撩妹。景奕陽隻是說，“大概是欠你的吧，上輩子欠你的。”當時看到你，就想那麼說啦。回憶起往昔，裴思瑜明亮的眸子終於一點點的黯淡下去，唇邊勾著淺淡的笑容，一如以往她光芒萬丈的時刻。“奕陽……”她喃喃著他的名字，“你來接我啦？”葡萄架旁的少年，十六七歲的模樣，光彩奪目得厲害，一雙眸子藏在遠山眉下麵，輕佻地挑著，像是聚集了全世界的光。景奕陽拉起了裴思瑜的手，少年莞爾笑著，說出了年少時玩笑般女昏禮中交換戒指時說出的話。“我愛你，永遠。”（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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