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一切的終結
即為變相的開端
輪回,輾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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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記得他曾經在哪裏看或是聽過,這世上,真的存在輪回一說。
在世人所看不見更無法觸及的遙遠彼方,其實有著一個和眼前一般無二的平行世界。而人死後,不是化作夜空中的星辰在現世的夜空閃耀,就是變成茫茫深海裏的一尾遊魚寂靜地遊入彼方。
「因為我們的人生沒有終結,所以無論是痛苦還是幸福,都隻會隨著時光沉澱流轉。」
比起成為夜空中那數以億萬計璀璨永恒的星辰,薑瑾安更希望自己死後能成為一尾魚。
隱匿在被陰影裹脅的溫柔海流中,永不停歇地遊向彼方。
「你相信嗎?其實魚希望自己能溺死在海的深處。」
「若是能消逝在自己最為依戀密不可分的懷抱中,魚會對海說,請你溫柔地殺死我。」
請在我臨死前,給我你最後的溫柔。
但誰能想到自己死後的世界呢……
或許正如他所期望的那樣,傷痕累累的**冷卻,遊曳的靈魂飄蕩著化作了海裏的一尾魚。
無法思考,更無法感知,就仿佛是沉溺在看不見盡頭的冰冷海流中,耳畔驀然響起水流暗湧的低鳴。
“砰——”似乎是什麼東西被砸碎的聲音。
身體被沉重的水流拖曳著不斷向下,接近麻痹的冰冷腕骨在意識回攏的瞬間傳來針紮般微弱的刺痛。
也許是湧動的海流捏造而出的幻覺,又或者是濃重的黑暗投射而下的虛影。
他看見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晶球從空中墜落,湧動的水流被鮮血浸染,墜地的瞬間血漬迸濺,透明的玻璃猛然碎裂成片片麵目全非的殘骸。
「不去想這些……是做不到的……」
就像是黑夜中的仙人掌用尖刺收攏所有盛開在寒風中的花朵,他看到一雙蒼白纖細的手緩緩捧起地上碎裂的殘骸,眼角的淚水幹涸,鋒利的棱角猛地劃開腕上蒼白的皮膚。
「誰知道呢……或許死了要比活著更好……」
模糊的視線被層疊堆積的黑暗浸染,碎裂的身體悄無聲息地混著崩塌的記憶一同殞沒。
他看見了一雙流淚的瞳孔,漆黑而悲哀,像是落滿雨水的黑色蝴蝶,又像是淒厲鳴叫的烏鴉。
無數悲傷與不甘在那漆黑的眼底瘋狂蔓延,滾燙的眼淚與疼痛融開埋葬在最深處的思念。
他看見稚氣未褪的少年跪在落滿碎片的地板上,仿佛是曆經了無數次掙紮,最終放棄後,所有的絕望都在嘶啞的咽喉中糾纏生長出這樣一句話。
「拜托……不要離開我……」
please……don't lea.ve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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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從來不相信任何鬼神之說的人,薑瑾安從來都沒有想到過,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所謂的借屍還魂,能讓他再一次活著回到這個世界上。
眼前的漆黑驟然折疊翻轉,四周的海水猛地上湧,失去知覺的身體不斷上浮直至破開冰冷的水麵。
滋啦滋啦,似乎是什麼東西緩慢刮過耳膜的聲音。
他緩緩睜開雙眼,瞳孔驟然接觸光明的瞬間,混亂的色彩將視線所及之處統統填滿,刺痛的眼底仿若燃起火焰。
真疼啊……他顫抖著蜷縮起身體,一言不發地緊咬住鈍痛的牙關。
究竟該怎麼用言語來形容那種感覺,那種疼痛,就像是有什麼東西撕開血肉碾碎骨骼在脆弱的身體裏不斷纏繞生長,滾燙的痛感蔓延到每一個毛孔,混沌一片的大腦隱隱傳來針紮般的暈眩刺痛。
他仿佛是一條離水的魚,趴在地上半睜著失焦的眼眸無力喘息。劇烈抖動的瞳孔竭力聚焦,晃動的視線最終猝然定格於眼前素白的手臂上。
這隻手……
眼前的手臂是出乎意料的白皙,因為常年不見陽光而透出幾分虛浮的病態,大片大片駭人的青紫混雜著還未褪去的疤痕,從手腕密密麻麻一直蜿蜒到手肘。
而在最貼近腕動脈的地方,一道細長的刀痕刻入肌膚,外翻的肌膚血肉模糊深可見骨,即使身體的自我保護機製在極力運作,也無法凝固住流動的鮮血讓它不再瘋狂溢出。
……
「或許會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