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蕭遄吩咐,醉玲瓏令放了媚雪。不一時,媚雪已被抬了回來,渾身青紫,站都站不起來,被兩個小丫頭半攙半抱地合衣泡進了放滿溫水的浴桶裏,在水裏將她衣衫盡數除去,又使勁兒搓著她身體各處,媚雪這才昏昏沉沉地回過一點精神來,朦朧間見姐姐正扶在浴桶邊含淚看著自己,對她微微一笑,又昏沉了過去。
至夜,媚雪高燒不退,雲羅衣不解帶的服侍整夜,所幸天明漸已退燒。雲羅實在熬不住,蜷坐在腳榻上,將頭肩趴在媚雪的床邊沉沉睡了過去。
天至大亮,媚雪出了一身大汗,渾身隻覺得膩膩的不舒服,掙紮著從噩夢中醒來,見姐姐伏在自己床前睡著,眼瞼下一片暗青,不由心生愧疚,伸手輕輕撫過姐姐的發頂。
雲羅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已是痛呼了一聲,昨日被蕭遄那般提著頭發摔扯,頭皮已是青紫,一點也碰不得。
媚雪眼尖,已看到了雲羅發間的烏紫,又驚又疑看向姐姐,這才發現姐姐的雙頰也帶著紅腫,發急出聲問道:“姐,你怎麼了?”
雲羅不自然地撫了撫鬢發,掩飾道:“你嗓子沙得厲害,別說話了,先喝點水,我再給你端藥去。”
媚雪不依,緊緊拉住姐姐的手:“你別想著糊我!你若不說,我便不喝藥!”
雲羅一張口,突然又覺得一陣惡心,忙掙開了撲到床腳邊抱著痰盂幹嘔起來,一早未食,胃裏空空,卻是隻吐出一口酸水。
媚雪心中狐疑更甚,撲下床來爬到雲羅身邊嘶聲道:“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雲羅吐得眼淚漣漣,好容易忍住了惡心,看著妹妹那一晚上就摳下去的眼窩,禁不住悲從心來,抱著妹妹哭了起來,先還隻是啜泣,及至後來,再也忍不住,已是大放悲聲。
她是萬嫻,不是什麼雲羅,妹妹是萬貞,也不是什麼媚雪!為什麼,為什麼?!隻是一夜間,還在閨中安靜做著針線、還在含羞偷偷說著母親在相看哪家男兒的姐妹倆就會被帶到這裏來?
她寧可如將軍府的男丁們一樣被砍了頭,也強過如今這般生不如死的日子!進了漱花別院,便是想死也死不成,初來時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有人監視著,住的房間俱是包了軟麻的牆,一人隻得一根薄薄的銀簪子別頭發,一根硬質的玉簪、金簪哪怕木簪都不見……
才來時,她和妹妹也想方設法地想尋死;隻是不久,先她兩人來的另一名少女,因想尋死,將銀簪子團了起來,吞了下去,銀簪子卡在喉間,那少女還在痛苦的嗬嗬發聲,醉玲瓏已叫了四名彪形大漢進來,當著她們這批新來的麵,直接輪流JIANWU了那名少女……
她和妹妹不敢看,可那嗬嗬變調了的痛苦的聲音,和那幾個男人肆無忌憚地動作聲、笑聲,卻如魔音入腦一般直鑽於她們的耳中。
醉玲瓏不屑地看著她們:“莫以為你們進了漱花別院還有三貞九烈,還想保著清白去尋死!想死的,隻會如這般被JIAN死!”隻一招殺雞儆猴,她們這一群人就被嚇住了;那少女最終還是死了,萬嫻呆呆看著那處血跡橫流的地麵,一時不知道那少女如此遭遇,是否能算得上解脫。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她和妹妹經常在夢中被嚇醒,那時她才知道,原來將軍府被抄家並不可怕,原來死也並不可怕,這個世界上,有著比死更讓你可怕一萬倍的事!
於是這世上再沒有萬嫻和萬貞,隻有漱花別院中的雲羅和媚雪……她以前還想著也許會有父親的同僚援手相救,卻沒料到因她倆是雙生,醉玲瓏想著將她們做成漱花別院的新噱頭,引著那些男人來……
雲羅早已想像過今後會發生的事,隻昨天,之前亦曾經同遊過談詩論詞的蕭遄,原來會是這般人皮狼心!人皮狼心的,又何止他一個男人……男人,以後還會有不知道多少的男人,會在她身上這般取樂……以後,自己真要這般活著嗎?這般活著,還是活著嗎?
雲羅抽泣著將昨日的情形大致說與了妹妹知曉,隻覺得自己萬念俱灰;媚雪沒想到自己一時倔氣,竟惹得姐姐遭了這般汙辱,又氣又恨,將自己的下唇已是咬出血來。
雲羅呆滯地看著妹妹那與自己幾乎完全相似的姣美的麵龐,忽地醒過神來,愛憐地幫她輕輕拭去唇上的血跡,湊到她耳邊輕輕說:“貞貞,我堅持不下去了,這段時間他們看得鬆了些,我想死……”
媚雪兩手緊緊抓住姐姐的肩頭,指甲幾乎要摳進雲羅的肉裏:“不!姐,我想通了,我們不能就這樣死!要死,也要報仇了再死!”
“報仇?”雲羅茫然地重複著這兩個字,看著妹妹灼亮的幾乎要燃燒的眼睛,突然醒過神來,妹妹她這是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