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喝既出,一圈兒北軍騎士盡皆垂手不敢再動,李昊天心下已知此人必為北厥王庭之人,護衛騎士誓死聽令,寧與其共生死;若是北漠王庭,卻是不得如此聽命了。
須臾李昊天親衛和蕭遙之隊已至,見了此情形,卸了垂手不敢抵抗的北厥眾人兵器,扯了各自的褲腰帶將這些人緊緊地縛成串蚱蜢連著;蕭遙這才放下匕首,一手點了那人穴道,隨手將她摜下馬來。
李昊天這才注意到此王族竟是一名年紀與蕭遙不相上下的女子,眉頭微微一皺,憶了起來:“努蘭雪?”
努蘭雪揚了揚下巴,哼了一聲,她是北厥的王女,公認的下一任北厥王庭繼承人,自小聰慧,為此父親將她取了與努蘭女王相同的名字,隻後麵加了一個“雪”字。
她從小刻苦,練得一手連珠箭例無虛發,幾年來在北厥穩坐第一哲別的坐椅,再加上暗鏢偷襲,在北厥幾無敵手,不想今日兩發連珠箭都未建樹,隻讓人吃了點小虧,自己卻被失手被擒。
雖心內跌足不已,隻她甚為機變,見勢所趨,先行保命之策,北厥南下擄掠不如北漠那般多,且並不那般嗜血殘暴,與南人結仇不深,南人擒了她,或有容王庭將她贖回的機會,因而喝令住手。
蕭遙聽李昊天喚出這王族之人的名字,記起情報中亦有記載,隨意掃了她一眼,看向李昊天道:“你沒事吧?”
李昊天忙走近道:“無事,倒是你的傷……”
蕭遙一笑:“小傷而已,戰後再處理。”一麵喚了沙暴過來,一麵將方才所騎的努蘭雪的那匹馬牽與李昊天,李昊天原來的坐騎傷了前腿,已是不能再作戰馬使用了。
戰場各處猶有酣鬥,李昊天不敢耽誤,著人押了努蘭雪歸了大營中,又轉身殺往戰場而來。
這一役一直戰了四個多時辰,直至夕陽如血,燕淮盟軍才得打掃戰場。此役北軍被全殲七萬餘,俘虜兩萬;先前尚有萬餘騎兵逃脫,不一時也有探馬來報,那萬餘騎兵在途中被虞立明伏在山丘上的一萬重甲兵和弓騎兵盡皆殲滅;另有些零散脫逃的並無計數。
此戰北漠王親臨,卻是在李昊天率部橫斬時首當其衝,被李昊天挑於馬下,萬馬奔騰踏過,已被踩成肉泥,隻有令牌為證。
一王戰死,一王女被擄,燕淮兩軍決戰獲勝,李昊天和虞立明兩人皆是大喜。李昊天猶恐俘虜多了易生變,令先將俘虜押來,凡是北漠的,盡皆屠了,因擔心瘟疫,卻令那剩餘的近萬名北厥人於戰場上就地挖坑,將滿戰場的人馬橫屍就地掩埋起來。
努蘭雪亦被逼在內,因不善用鍬,未挖幾下手掌已是打了血泡。她心高氣傲,先前被蕭遙所擒,見他看也不看自己一眼,隨意摜於馬下讓人綁了,雖服他武藝,卻覺得頗受他輕視,如今又被逼著挖坑,不過幾下就將手掌磨出了血泡,又不能停,不消片刻那磨出的血泡亦被磨破了,痛得鑽心,又覺得委屈,不由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偏咬著嘴唇不哭出聲。
蕭遙巡檢戰場至此,看了她側影兩眼,抬手指了努蘭雪對隨行偏將道:“將她先押出來關著罷。”她見努蘭雪這般脾性倒與自己有些相似,一時有些感觸,反正挖坑不差她這一個女子的力氣,因而點了她出來。
努蘭雪熟悉南話,已知擒了自己的人是蕭遙,見他獨獨點了自己出來,似有照顧之意,又擔心他是否還有他意,一時間心如煎熬,有幾分感激,又有些恐慌。偏蕭遙點了她出來後隻瞄了一眼便又走了,努蘭雪不由得心裏又添了些憤憤。
北厥為繁衍後代,向來風氣開放,女子如她般年到十四,早被阿母教知了人事。努蘭雪容貌豔麗,身形健美,自十一歲以來就被稱為北厥的雪蓮花,向王父求親之人絡繹不絕,隻她向來眼光高,技不如她的,便是看也懶怠看上一眼。
本來心中一直幻想著要找一個大英雄來嫁,隻這英雄到底是什麼模樣,卻極是模糊。如今見了蕭遙身手極是厲害,又隱約聽聞他在軍中亦是極出名的人物,一顆心不由得有些恍惚,似乎自己心目中期待的英雄就是如此模樣。偏他對自己有些照顧,又不正眼看自己一眼,一時心情頗為複雜。
待被押回了營中,守衛偏是兩個混不吝的,私下裏兩人玩笑道:“蕭將軍好眼光,十萬人裏倒獨獨擄了個王女出來,還是個美嬌娘;如今又舍不得她受苦役。還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努蘭雪在帳中聽到了,說不清心中是嗔是喜;北厥若擄了女子回來,有看上眼的,夜間便會點了那女子進帳中來尋歡,努蘭雪並不知燕州軍紀,隻想著若那蕭遙真的有意,稍時晚間,自己到底是服個軟從了?還是豁出去硬氣點不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