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歸途(1)(1 / 3)

雨已經下了近半月之久,天就像一個漏水的篩子。

稠密的烏雲掛在半空中,沉悶而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雨水劈裏啪啦打在樹葉和裸露的石岩上,雜亂得讓人煩躁。樹林中偶爾傳出來的鳥叫,循聲而去,會有一兩隻小鳥兒撲騰翅膀沒入樹林深處。

林子裏,一隊隊伍在林中冒著雨前行,一個戴著鬥笠的黑衣男子手中摸著一片樹葉,放下韁繩,任由胯下白馬自己前行。樹葉邊兒在他的嘴邊微微震動,那是一曲溫婉卻清脆的曲子。

他吹的曲子是屬於比這丹玉州更南部的瀾州的曲子,本來溫婉輕柔的曲子在這雨中,卻變得有些粘稠。少有人有心思去聽。

“給!”

旁邊一個酒葫蘆拋了過來,他停下了口中的曲調,穩穩接住酒葫蘆。

那一雙如同鷹隼的眼睛微瞥,眼中的光有點攝人。酒葫蘆是那個叫老宋的瘦老頭拋過來的,他拔掉塞子仰頭一口,滴點不漏,就像他的衣衫一樣,在雨中卻未濕透。

在這整個隊伍之中,隻有兩個人的衣衫沒有濕,他是其中一個,另一個是隊伍的頭。

這酒是好酒,更是烈酒,現在處在這種陰寒天氣的時候,更是一種不可缺少的東西。

老宋渾濁的眼睛微微一眯,笑了笑。

“酒的話,你還是留著自己驅寒,我不太用得著。”他將酒葫蘆拋了回去,在雨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入老宋的手中。

老宋點點頭,稍微勒了一下馬韁繩,等待後麵的一個少年趕上來。

這個少年,他們是在半路上遭遇的,那時這個年輕人獨自一人在路上走著。

老宋也算是走南闖北的人物了,有人有難幫一把也是常見的事情,見隊伍中還有閑著的馬匹,便叫上少年帶他一程。

少年也不矯揉,道謝一聲,右手一握韁繩,腳一蹬,人就已經在馬背上了。

老宋對這個少年說不上喜歡,但是卻能記住這個少年的笑容和那一口整齊而潔白的牙齒。他笑起來的時候,感覺周圍都會投來一縷陽光。

少年說他叫百裏景安。

老宋將酒葫蘆遞給百裏景安,不過他委婉拒絕了,至於老宋說的喝酒驅寒他也用不著。

老宋也不強求,自個兒打開酒葫蘆喝了兩口,看向百裏景安:“你可是從西南部過來?”

百裏景安微微笑:“差不多,聽說那邊兩個國家打仗打得火熱,所以繞開了一點。”

老宋也跟著一笑,露出兩顆黃門牙:“要我說呀,有時候一些仗,打得很糊塗的。不過這些也不是我們這些小老百姓能夠左右的事情,搞不好,那些山上修士也是風雨飄搖嘍。”

“也是,可無論怎樣,遭殃的總是平民人家。”

老宋渾濁的眼珠子在少年身上上下轉動,忽地咧嘴一笑:“小兄弟,看你是闊氣人家的貴公子,怎麼出門在外也不帶個家仆?”

百裏景安啞然失笑:“我看起來像有錢人?”

老宋打量著這個少年渾身上下,他皮膚比平常男人要白,不說話時候給人一種冷峻的俊俏感,眉眼之間又帶柔情,笑起來就感覺他的笑容裏充滿了陽光。一身衣服普普通通,材質甚至還不如自己身上的綢緞,但是他馬鞍上掛著的那把鑲嵌著一顆珍珠的黑色長刀怕是值不少錢,光那柄刀,看起來就貴氣不凡!

老宋見過不少闊公子,但是這位……看起來還真有點像!問他有沒有錢總會回答沒有,而且笑眯眯地人畜無害,城府卻是深沉。

百裏景安發現老宋的目光在自己包裹上下停留,連連苦笑,“我真不是有錢人。”

老宋一笑,顯然不太相信:“我們商隊走馬,也算是半個走江湖的,也不敢說是什麼好人,但是那些傷天害理的強盜活是不會去幹的。我們是正經商人,講究聲譽。”說完,還賤兮兮向百裏景安挑了挑眉,意思大概就是我不相信你是沒錢的主,我們也不會搶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