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老師再見!”
“再見~”
“薑老師拜拜!”
“拜拜,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喲。”
“薑老師明天見!”
“好,明天見。”
……
站在校門外送走了一個班的小崽子們,薑宏一手提溜著班牌,一手敲了敲微微泛酸的肩胛,走回校內。將班牌放回到支架上,薑宏在腦海中捋了捋小崽子們欠的債和這周剩下的課程安排,徑直回到辦公室將剩下一個小組的作業批完。
十五分鍾過去了,薑宏這才抱著全班的作業本拐回二年級一班的教室。
今天打掃衛生的八個小崽子正巧倒完垃圾,見薑宏進來,吵著嚷著讓她檢查衛生。
薑宏是市實驗一小的語文老師,也是二年級一班的班主任。所謂班主任,就是小崽子們在學校裏的另一個媽,操著賣白·粉的心,賺著賣白菜的錢。
但所幸在薑宏看來,這群小崽子們可愛得緊。雖然欠作業時著實令人恨得牙癢癢,不過平日裏鬧哄哄地圍著她左一聲“薑老師”右一聲“薑老師”,一個個拿著純真的眼睛巴巴將她望著,又讓她軟了心腸。
“做得真棒,教室打掃得真幹淨!”薑宏粗粗掃了一眼教室,將歪倒在門後的掃把擺正,對著圍著她的一群小崽子道,“今天辛苦你們啦。到教室外排好隊,準備開小火車回家囉!”
到底是七八歲的孩子,小崽子們聽到薑宏的話後仿佛得了赦令,雀躍了聲,嗖得一下教室裏便沒了影兒。
薑宏看著瞬間空空蕩蕩的教室,失笑,認命地領著他們出了校門。
二年級一班的小崽子們在年級段裏是出了名的聽話,甚至有低年級的不少班主任都十分豔羨薑宏——遇到這麼一群聽話的孩子,真真省了不少心思。
隔壁班的甘老師尤甚。她比薑宏早入職三年,已經完完整整將一屆小崽子從一年級帶到了六年級,二年級三班是她的第二屆學生。薑宏剛入職那會兒,甘老師班裏有個全校聞名的問題學生。彼時她正好端端在一年級上著課,那男生竟不顧上課時間,徑直跑到了薑宏班裏,從後門探出個腦袋,似笑非笑地望著薑宏。
那神情,著實瘮人,將薑宏嚇得不輕。
薑宏有些同情甘老師,又暗自慶幸自己班上的小崽子雖然鬧騰了些,卻到底還是淳樸可愛的。
隻是薑宏性子溫軟,比不得甘老師的潑辣手段,初出茅廬,整頓紀律上又缺了些火候,那一屆學生她帶到三年級就帶不上去了,隻得返下來再帶一年級的小崽子,也就是如今的二年級一班。
所幸這一回薑宏早早吸取教訓,不出半學期,就將一整個班三十七個小崽子治得服服帖帖。
剛送走值日生回到校內,薑宏就見到一個熟悉的小身影不知從何處冒出來,蹭蹭蹭地跑到她麵前,朝著她軟軟地喊了聲:“薑老師。”
“鄭晞?你怎麼還在這兒呀?媽媽呢?”
小正太一臉委屈巴巴:“昨天爸爸說好了來接我的,可是他還沒有來,所以我在這兒等他。”
薑宏看著鄭晞水汪汪的大眼睛,心裏抽了抽。
鄭晞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便分開了,這些年他一直跟著媽媽生活,偶爾會和爸爸一起吃完飯過周末。但是說起鄭媽媽,薑宏卻也服氣得不行。她從教五年,算上實習及入職前的代課經曆,大抵六年的時光,見過不少家庭離異的孩子。旁人大約看不出來,但薑宏心細,又天生對孩子的心理敏感,很能從細微之處看清一個孩子的心性,那些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些許不同常人的地方,或是抵觸老師的親近談心,或是聰慧過人卻又性格乖張,不一而足。
卻唯獨鄭晞,被他媽媽培養成了一個真真正正的小男子漢,性子陽光開朗,遇人遇事坦率磊落。薑宏很喜歡他。
摸了摸鄭晞的腦袋,她歎口氣,說:“外麵風大,跟薑老師回辦公室吧,順便給你爸爸打個電話。”
小正太的嘴角撅了撅:“爸爸馬上就來了,我在這兒等就好。”
到底是個孩子,小正太還是很想爸爸的。
十月底的天氣已有些微寒意,小正太瑟縮了一下,薑宏揉了揉他的臉,冰冰涼涼的。
正當薑宏預備把他拎回辦公室的時候,門衛師傅從警衛亭裏彈出了腦袋,用帶著點兒方言的普通話朝著他們吼道:“薑老師,小朋友的家長來了!”
小正太正巧正對著校門,大眼睛瞬間亮了亮。
薑宏背朝著校門,隻聽身後響起了一陣從容的腳步聲。隨之而來的,是一句字正腔圓的解釋:“老師您好,非常抱歉,我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