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們聽到之後,便走到石床旁,小心翼翼地將肩上的男子放下,便隨著領頭侍衛走了。過了許久,那被人安放於石床上的男子依然沒有動過,隻是雙眼依然是張開的,卻是沒有焦點地在看著天花板,空洞而無神,那對眼眸,竟也是沒有焦距。這時,黑暗的一角隱約有什麼在騷動著。
躺在石床上的南靳月用眼角的餘光斜睨發出動靜的地方,雖然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幹涸如枯井的聲音在黑暗之中幽幽旋出:“出來。”
黑暗的一角再次騷動了起來,隱約之中看到一個黑影緩緩站立起來,借著薄弱的光線,大致看清那是一個人的身影。那人邁著蹣跚的腳步,緩慢地朝南靳月走去。當他走到那抹白光之下的時候,能清晰地看見那人頭頂蓬亂如雜草般的灰白頭發,一大搓亂發從他額間垂落,掩去了他的麵容。他的衣衫襤褸,捉襟見肘,駝著羅鍋腰,漸漸走出了那道光線,又重新進入了黑暗之中,卻是離南靳月更近了。
“嗬嗬,終於有人給我解悶了!”那個頭發雜亂的駝子,一邊發出如硬物互相摩擦出的尖銳難聽的聲音,一邊將遮住自己視線的頭發撥到腦後。
南靳月不語,利用聲音傳來的方向,用那沒有焦距的眼睛,凝視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人的聲音雖沙啞卻也尖利,就連樣貌也是十分之恐怖詭異。他不將頭發掀起的時候,還是有一點滄桑神秘的感覺。可一將頭發撥開,露出來的是一張如雞皮般發皺的灰黃臉皮,雙眼一隻是正常的,另一隻的眼珠卻是向外斜視著,塌陷的酒糟鼻,如夾著兩條腸子的厚唇,說不出的詭異,如同暗夜裏的鬼神在對你發出冷笑,令人暗暗發寒。就像是一個隻裹著一層薄薄的皺皮的僵屍,仿佛隻要輕輕一棒子就會將其打散。
“傷得不輕啊!我看看,嗯……經外奇穴受創,不輕也不重,雖不足以殞命,想必是已經導致目盲。”那怪人探了探身子,用那雙斜視的眼睛打量著南靳月身上的傷。這經外奇穴可是人體身上的一大死穴,下手的人會打這裏,想必不是想打暈這小子,便是致這小子於死地。
“方才看你是被人抬進來的,那想必你的腳也是……”怪人繼續說道,卻不忘將那皺巴巴的手伸向南靳月的膝關節處,輕輕一按下去,便聽到南靳月吃痛地發出一聲悶哼,聽到那怪人說的話後,那雙俊眉更是迅速地蹙在了一塊兒。
“膝位乃至下踝位,關節都已經分離,不是脫臼,而是粉碎性的骨折。”怪人說著,那灰暗的雙眼裏放出了詭異的光芒。
南靳月聽到這番話後,在心底冷冷地笑了一下,沒有絲毫溫度。他當然知道,粉碎是意味著什麼。嗬嗬,不愧為一國之君,做事果然心狠手辣,果斷決絕!
連身為兒子的他也不放過,就隻是為念卿嗎?不讓他死得幹脆利落,而是將他打成重傷,留在這世間做一個沒用的廢人,看著他如願得到念卿,而自己隻能懦弱無力地在一旁觀望嗎?這就是肉體與心靈上的折磨嗎?
不甘啊!可奈何他最敬重的,也是他的父親,南傲天。當初他召他回宮問罪的時候,還是抱著一絲僥幸的心理,以為南傲天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傷害自己,所以也沒有準備還手逃避的,可是他錯了!原來,念卿的位置早已在那人的心中變得非同一般,就連與他血肉相連的至親,也可以如此狠心對待!
今日既然你不仁,日後便不要怪他不義了!他一定要找機會離開這該死的地方!縱使你今日仍是一國之君,可以睥睨天下,不過,如今就算是將他打殘了,打死了,你也不可能得到念卿了!
“嘻嘻,如此重傷,甚得我心!”那怪人打斷了南靳月的思緒,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身上的傷。被人關進這牢籠已經數月了,卻依然隻有自己一人,成天塊然獨處,好不無趣,如今來了一個大傷患,那可是解悶的一大樂趣啊!想到這裏,怪人眼裏的光芒變得愈加發亮。
而躺於一旁不能隨意移動的南靳月聽了之後,心裏更是大大的不悅,這人究竟是怎麼回事?看到別人受傷居然還這般興奮,莫不是有什麼怪癖的人?怎麼偏偏把他關放到這兒了?南靳月一邊暗暗抱怨,一邊看著那怪人,心裏有著一絲不安,但卻又有著異樣的預感。
這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