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二十三年冬。
北列三皇子景韜領西路軍三十萬,一路攻城拔寨,大破南桓北境。正月上旬,桓國宿關失守,大軍向良邑逼近。
而良邑東南的塗州,是桓國繼宿關之後的最大軍事重地。
塗州太守府院內。
中央的那棵重陽木愣是堅持了一冬,才抖下了最後一片葉子。一隻灰白的鳥兒撲棱著翅膀,在光禿禿的枝幹上落了腳。
束發戎裝的女子將右手中的銀劍向空中一拎,鳥兒便落在她劍鞘上,她從它腳上取下一個紙筒。鳥兒乖巧的飛到她肩上,“咕咕”的叫了兩聲。
她正看的皺眉,忽然覺察有人在門口。
不好,讓人瞧見了。
女子隨即一揮,鳥兒急忙撲棱翅膀飛走了,她氣惱的:“這破鳥,居然在我衣服上拉屎。”
一邊著一邊裝作用紙擦衣服,鳥兒在枝頭上看她臨時飆戲。
原來是自己的侍女阿萊。
“尋我何事?”
阿萊一臉神秘的:“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她們穿過被征用來做軍事駐地的太守府來到後院,一路上引得府裏的丫鬟頻頻側目。一個溫婉清麗,一副軍醫的打扮,噙著笑對與另一個女子活。
而束著高挑馬尾髻的那個,一襲黑色緊身戎裝將腰間銀劍襯得格外雪亮,更襯此人修長的身段。一對劍眉英氣逼人,可一雙靈動的眼眸又暴露她女子的身份。
甘樂問道:“你怎麼不在傷兵營。”
阿萊答道:“暫時沒什麼事,從宿關回來的傷兵,能活的早活蹦亂跳了,沒挨過去的都埋了。”
等回了房間,阿萊笑盈盈的端起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對她道:“平公子,今是你十九的生辰了。”
這麼多年來,也隻有她們兩個互相記得生辰了。
甘樂輕輕笑了:“恭喜我又老了一歲。”
甘樂坐下,對阿萊:“上麵想把良邑的士兵和補給裝備都撤回塗州,我這段時間都會很忙,你待會兒回傷兵營去吧。”
“這麼突然,之前不是要守良邑嗎?百姓都還沒撤呢,那可是五萬人!”
甘樂沉聲道:“嗬,五萬人。西線的五位將軍已經戰死,現在已經沒人能守良邑了......塗州、曲州連起來是南桓最後的防線了,要是守不住,南桓一百七十餘年,就到此為止了。”
甘樂想把麵條分成兩份,她筷子一扒拉,這麵條下麵居然還有一個大大的煎蛋。
這是過年嗎?
“這是你親衛們捉野雞時給你帶回來的,你自己吃吧,我還要回傷兵營熬藥呢。”
甘樂撇撇嘴道:“也不分塊野雞肉給我,就拿一個雞蛋孝敬領導。”
阿萊離開之後,甘樂望著麵發呆。
在前線能吃上一碗麵條都是來之不易的幸福,可那一根根麵條看起來就像上吊的繩,逼她想起自己的生命倒計時。
事情要從五十九年前起了。
也許是她忘記喝孟婆湯了,她記得自己那時出生在世紀之交的前一,十分遺憾,未能成為一個令人談之色變的00後,和所有的普通姑娘一樣長大,為了成為一個話劇演員,廢了九牛二虎之力考上了戲劇學院。在最好的年華裏,沒有刻骨銘心的青梅竹馬也沒有霸道總裁愛上她,就在21歲生日的前一的時候被人捅死了。
帶著第一世的記憶降生在另一個時空裏,成為一個世家門閥的女兒,在風雲詭譎的政治鬥爭中長大,後來傾心於朝中一位驚才豔豔的青年。在閥門鬥爭中,心上人被殺,自己又在21歲前一被被主上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