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青就這樣靜靜的坐在月夜下,從未有過的巨大孤獨感排山倒海的襲來。但她卻隻是仰著臉,看著那幾顆黯淡的星子,努力的眨著眼睛,不顧臉上的淚水肆意橫流。

直到有守夜巡邏的士兵走來,以為她是要逃走而架住她。林青青擦掉臉上的淚痕,冷靜的站起來辯解道:“我隻是出來賞賞月,散散心。”

“賞賞月,散散心?”兩名士兵一左一右架住她,疑惑的抬頭看了看夜色。天幕依舊是一塊漆黑的幕布,唯有幾顆星星閃著璀璨的光芒。

林青青冷漠的甩開那兩名士兵,一臉漠然的道:“我要回屋了。”

“站住!”一名士兵威風凜凜的攔住她,氣道:“姑娘若不說出為何半夜出來的理由,我們絕不能就此放過你,誰知道你在耍什麼陰謀詭計。”

林青青鄙夷的瞟了一眼這名士兵,冷哼道:“很好,反正我已經沒別的地方逃了,你們就把我帶走吧。等你們那個殘暴無恥的皇帝醒來找不到我,你們自己解釋去。”

兩名士兵聞言,頓時麵露驚異之色。兩人麵麵相覷片刻之後,躊躇片刻,果斷放開了她,還低頭恭敬的說:“得罪了,還請姑娘饒恕!”

林青青不懂他們為何前後變化如此之大,但也懶得細想,冷哼一聲,便轉身傲然走進了屋子裏。

在她離開之後,兩名士兵相對無語,片刻,其中一人歎道:“自從我們跟皇上出征以來,可曾見過皇上親近女色?”

另一人搖搖頭,眼神有些複雜的說:“我有一個親戚在宮裏當差,聽說自從皇後娘娘離世之後,這半年,皇上都沒有寵幸過任何妃子。”

“還聽說皇上曾下旨驅走六宮妃嬪,是太後強加阻攔,這才留下了宮裏現在的幾位貴人……”

“唉,君心難測,誰知道呢……”

那兩名士兵說著離去,而林青青此時因修行之後,耳聰目明,本來是悄悄話卻盡收耳朵。她一時間有些愕然。在祁鴻睿強暴的撕扯開自己衣服的時候,她還以為祁鴻睿隻是色心又起,男人本性罷了。她以為,在自己離開祁鴻睿之後,他身邊必定鶯鶯燕燕女人無數,卻不料竟是……

林青青回到臥室中,赤著潔白如玉的雙足,黑發散亂披在腦後,雙眼無神的看向床上那個沉睡中的男人。

她屏息凝神,靜悄悄的惦著腳尖走過去,緩緩在床邊坐下。凝視著睡夢中的祁鴻睿,這一刻,心裏竟然奇異的寧靜下來,一片溫潤,再不複之前的慌亂與憂傷。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也知道不應該會出現這樣的情愫,但人生苦短,自從失去家園之後,她已經辛苦太久了。極少有像這樣的時刻出現,難得心境,她也不願意多想,隻是靜靜的,透過窗外星星點燈的燈火,凝視著男人熟睡的樣子。

說真的,他睡著時候的樣子,比較不那麼咄咄逼人。

如劍一樣的濃眉下,兩扇悠長的睫毛如同長長的羽扇,隨著他睡著時的鼻息而一扇一扇的輕微顫動著。她看不見他清醒時深邃明亮的黑眸,但可以相見,此刻的他,眼睛裏沒有那麼多的憤怒與哀傷吧。

好看的菱形薄唇此刻因為熟睡而緊抿著,有一些斜斜翹起,像極了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林青青看著祁鴻睿熟睡時的樣子,不知為何心中一動。此刻的祁鴻睿,不再是那個掌握著生殺大權的男人,不是那個威嚴冷漠的帝君,也不是那個殘暴可怕的劊子手。他隻是像,像一個無助的,熟睡的可憐的孩童。

不知不覺的,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輕輕觸摸著他冰冷的嘴唇……

這一刹那,林青青忘記了自己身上背負的血海深仇,也忘記了一切傷痛與恩怨,隻是單純的,想要再一次觸摸這個男人,這個自己曾經最愛的男人……

然而,不知為何,就在她的手觸碰到他的唇時,他卻陡然劇烈一陣顫抖,眼皮飛快的翻動著,像是要睡醒了。

林青青嚇了一跳,急忙縮回手,心跳幾乎窒息。她隻覺得這一刹那,天地寂靜無聲,自己連呼吸都停止了——

然而,她的手還沒來得及移開,睡夢中的男人卻仿佛是早有預料似的,竟猛然伸手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

林青青吃痛,卻又不敢驚呼出聲,生怕吵醒他,一時間尷尬的任由祁鴻睿握著自己的手。

正當她兩難的時候,卻聽見祁鴻睿發出幾乎囈語一般的呢喃:“別走……青兒,別走……”

心,在這一瞬間,仿佛被什麼東西輕輕撓了一下。刹那間,林青青心裏所有的糾結與矛盾灰飛煙滅,眼淚,再次“啪嗒”一聲,滑落臉龐。

而與此同時,她看到,睡夢中的祁鴻睿,那禁閉的悠長睫毛中,竟也有淚珠,順著臉龐緩緩滴落到玉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