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生皆苦,她這點苦,估計老天爺都沒放在眼裏,她又怎麼好意思怨天尤人?
陳姐聽她這滿不在乎的語氣,大笑:“也是。”頓了頓,又想起什麼似的,問,“對了,你不是說如果有錢又真心是奔著結婚去的男人,你可以考慮嗎?”
沈楠漫不經心點頭:“是啊。”
陳姐說:“我這裏有一個,開食品公司的,別墅豪車都有,身家保守估計也有幾千萬,人挺大方,離過婚,今年四十歲,年紀是大了點,但確實是奔著結婚去的。我給他看過你的照片,他很滿意,也知道你情況,說幫你養你爸你弟都不是問題。你要願意,我就跟人說一下。”
沈楠沉默了片刻,道:“行吧!”
“你……要是不願意……”
不等人說完,沈楠已經笑著打斷:“我有什麼不願意的?我現在也就一張臉還湊合,要再拖幾年,連臉都沒法湊合了,還想找個有錢人接納我這爛攤子,那不是癡人說夢麼?”
她其實並不是非要嫁有錢人,隻是她現在這種情況,上有一個癱瘓父親,下有一個靠她養著的五歲弟弟,普通男人誰敢和這麼個無底洞在一起?都市中年輕的上班族,誰又比誰過得更容易?
還不如現實點,找個有錢人,卸掉她的壓力。
陳姐無奈地笑了笑:“那……好吧,我跟人去說說。”
沈楠之所以開始正兒八經考慮找個男人這件事,是因為這次在醫院照顧沈鈺,忽然意識到一個現實問題。如今她是家裏一老一小唯一依靠,但她不是鋼鐵之軀,如果哪天生病,而且萬一生了重病,他們該怎麼辦?
雖然說找個男人並不見得靠得住,但聊勝於無。
沈楠和陳運輝是周六見得麵。
說起來,這是她第一次相親。若是退回幾年前,她大概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和一個離異的中年男人相親。
那時的她有過很多不算戀情的戀情,交過很多不算男友的男友,她是可以肆意揮霍的任性富家女,從來不缺人愛,她一度以為世界都是圍著她轉的。唯一的失敗,大概也就是薑雁北。
可這幾年的經曆,早讓她明白,一旦沒有了父親給她創造的溫室,她其實什麼都不是。至於在薑雁北那裏的失敗,比起後來的種種挫折和艱辛,早不足一提。
然而荒謬的是,當她走進這家高檔餐廳看到陳運輝的刹那,腦子裏出現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薑雁北的樣子。
不是因為兩人長得像,相反,這個中年從頭到腳,找不到半絲與薑雁北相似的地方。他算不上難看,但也和英俊掛不上鉤,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中年生意人的俗氣和油膩。
沈楠之所以忽然想到薑雁北,是因為她意識到,原來一個人未來可能共度的男人,與曾經喜歡過的人,可以相差這麼大。
這大概就是現實。
她差點就被這個可怕的現實嚇得想當場遁逃。而在她躊躇時,陳運輝已經看到了她,伸手朝他揮了揮。
沈楠回過神,深呼吸了口氣,將心裏頭那點好高騖遠和不切實際壓了下去,努力擠上一絲禮貌客氣的笑容,不緊不慢走過去打招呼:“你好!”
陳運輝一張略有些發福的臉,笑容可掬,站起身伸手示意:“沈小姐,快請坐。”
沈楠在他對麵坐下。
陳運輝端起茶盞給倒了杯茶,推到她麵前,笑著開口:“沈小姐還記得我嗎?”
沈楠看向他那張平淡無奇的臉,在記憶裏仔細搜尋了一下,很可惜,沒想起來。
她茫然的表情,顯然在陳運輝意料之中,他繼續笑著說:“我以前跟您父親做過生意,在酒會上見過你兩次,沈小姐沒印象也正常。”說著又感歎道,“當年沈總生意做得可是真大,一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
沈楠沒料到他是父親舊識,曾經還見過自己,聽他這麼輕描淡寫地提起,一時也不知他是什麼意思,仔細看了下表情,確定沒什麼惡意,才笑了笑,道:“既然陳先生知道我們家情況,以前的事陳先生就不用再提了。”
陳運輝連連點頭,笑著說:“沈小姐願意來跟我見麵,我特別高興。我的情況,你應該也了解過。我是真心希望能和沈小姐交往,若是沈小姐願意嫁給我,您父親和弟弟都不是問題。”
如果說沈楠內心本來還對這現實抱著一點抗拒,但是當他說完這句話後,忽然就覺得現實其實也不是那麼糟糕。
她笑了笑:“陳先生太客氣了。”
接下來,兩個人聊得還算順利,陳運輝是個商人,但算不上油嘴滑舌,言行舉止還挺紳士——如果刻意忽視他那雙略帶猥瑣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