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是河清海晏、時和歲豐的文室繁華盛世,大室人民身居其職,安居樂業;可多年後,時移世易,再擇晴走到豐江畔邊,就算是朗朗乾坤的青天白日,在望向對麵後,不過也是晴天打下了霹靂,不過也是讓人感覺身處黑天半夜。
“皇城已是名不副實,又何須再論幹城?每天!每夜!已經分不清白晝還是黑夜,又有多少盜匪猖獗?不說那些鼠竊狗盜之輩在偷雞摸狗,就是為政的父母官又何嚐不是欺世盜名?逼良為娼?
白天的府衙,嘴裏口口聲聲風清弊絕,夜裏的春宵,床上咕咕嚕嚕男盜女娼!行竊雞鴨者誅殺,行竊國脈者成王!”
“聽聽!這街上愴地呼天的叫聲,已經不絕如縷!他們有的家破人亡,有的賣兒鬻女!可難道他們———還是她們———心甘情願骨肉分離嗎?
我看幹城不如就此改名叫''盜城'',我大室的人民啊!家無二尊!國無二君!難道我們就死等著亡國滅種嗎!”
幹城的街區上,一家茶販攤子上插著一個“拓”字的茶旗,一個自稱為“拓客先生”的茶販正錚錚不屈地悲憤不平著,慷慨激烈地滔滔不絕道。
去他那裏買茶的,都是無償暢飲,所以瞬息之間,他的茶攤前圍滿了聽眾。
風嬌日暖,長願一個嬌小玲瓏的女孩身穿一襲寬大的粗布麻衣擠在了一群難民堆中,人們爭先恐後地為一碗清茶互不相讓,都唯恐落在了後頭,而喝不到了那碗淡茶。
這亂世年頭裏,一碗茶,就是上流貴族王庭才用得起的奢侈。
天正值酷暑,與人互相推擠著的長願沒多久就熱汗涔涔下來,就在快要輪到她的時候,她被人一推一扯,踢開了長長的隊伍,一個沒有站穩,背朝天地跌倒在了地上,磕在了地上的石粒子上,之後她便感覺到胸口處的傷口又裂了開來,刺痛一陣接著又一陣。
她咬合了牙齒,滿頭滿腦都沾滿了塵土的人趕忙爬起,卻再找不見原來隊伍中的位置,沒有時間再留給她忿然作色,眼見著茶就要被分配完,抿緊了唇的她終於隨著有些不守規則的民眾也不管不顧了秩序,利用身材瘦小的優勢鑽進密無可透的人堆中伸長了脖子和胳膊去夠離她最近的那碗茶水。
耳邊是嘈雜的人喧聲,和那位茶攤販義憤填膺的激勵聲,她身處其中就如同是熱地蚰蜒,耳朵發熱,眼睛發花,有點喘不過氣。
就在她終於夠到了那碗輕謀淺慮的清茶碗水,還沒來得及心花開爽時,一隻溫熱、骨節分明而屬於少年的手,覆住了她的手指……
手指從未與陌生男子貼近過五五相疊這樣的距離,長願初初禁不住地麵紅耳熱起。
但那人的手並未就此停駐,在貼蓋住了一隻明顯是少女瘦小的掌背後,對方頓了頓轉則退回了手,心安理得地拉住了茶碗的另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