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口重新垂下,一個傭兵說:“感謝你的老板,用錢幫你買了一條命。”
“嗬——”靶眼點了點臉頰,“我可不這麼覺得。”
經過他提醒,雇傭兵們感覺臉上有細微刺痛,一模才發現多出一道血痕,而且是每個人都有,再看背後,牆壁上密密麻麻都是飛刀。
他是什麼時候扔出來的!
沒人看到這個動作,但他們清楚,隻要靶眼願意,那把刀隨時可以插進他們的喉嚨。
就像地上躺著的兄弟一樣。
“對於一群廢物,我不指望你們做出多少成果。用你們的命,把那個導遊和該死的女人引出來,剩下的,我會解決,滾吧。”
靶眼重新閉上了眼,而這回,沒人敢再反駁他。
……
阿布躺在床上,地下室有些潮濕,床躺起來也不舒服。
但他還活著,這比什麼都重要。
距離他被追殺已經過了十幾個小時,現在應該是第二天,因為地下室沒有窗,無法判斷具體時間。
地下室的門打開,少年端著盤子走過來,裏麵是蒸熟的玉米粒和大米,還有四五個羊肉丸。
阿布默不作聲的接過去,大口吃飯,等他吃完後,少年又拿出新的繃帶,幫他換上。
“你學過醫?”阿布看得出來,他的手法專業。
“過去,跟隨老大的時候,因為我最小,他們受傷了,就讓我包紮傷口。”
阿布握住吃飯的勺子,那東西是純鐵製的,勉強可以能當做武器。
“你叫什麼?”阿布問。
“徳斯,艾哈邁迪·德斯。”
“好的,德斯,你為什麼要救我。”阿布觀察著他的表情,“我曾經殺了你的同伴。”
“凡枉殺一人的,如殺眾人;凡救活一人的,如救活眾人。”德斯說,他沒有抬頭,還是認真的纏繞著繃帶。
“《古蘭經》的教義,所以你是教徒?”
“嗯。”
“什麼時候開始信教的?”
德斯綁好最後一個結,他抬起頭和阿布對視:“自從真主放任伊布裏斯降臨人世,殺死了我曾經的夥伴。”
“伊布裏斯”就是《古蘭經》中描述的大惡魔。
阿布好久才反應過來,他嘴裏的大惡魔,指的應該是張明。
德斯接著說:“我的父母很早就被老大殺了,老大看我能幹活,就把我帶回了基地。我剛開始幫他們裝子彈,再大一點跟他們學開槍、學殺人——”
“等等!你不恨他們嗎?為什麼要幫他們。”
“為什麼要恨?”
“他們殺了你父母啊!”阿布無法理解他的腦回路。
“父親和母親合夥偷走了老大的錢,然後老大追過來殺了他們,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正常嗎?
當然不正常,這可是殺死父母的仇人!
可是在這個混亂的國度,似乎又顯得理所應當,畢竟……
這事和錢有關係。
在阿富汗工作了這麼多年,阿布見過太多的慘劇,說到底,就錢的事。
“你還是沒說,為什麼救我。”
德斯繼續說:“真主放任我們被殺,這是對我們罪孽的懲罰。我的父母有生我的恩情,但他們是小偷,無法抵達天堂;我的老大和同伴有養育我的恩情,但他們是殺人者,同樣無法抵達天堂。”
“我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人,我有責任去贖罪,去替他們贖罪,讓他們能有一天回歸天堂。在回到基地後,我把老大這些年的積蓄,都捐贈給了窮人,剩下一點錢,我開了這家飯店,每天晚上,為無家可歸的人提供免費的晚餐。”
“我才十六歲,還能活五十到六十年,用剩下的時間,繼續幫助別人,也許能完成贖罪。”
阿布放下了勺子,聽著德斯的話,感覺心裏有點堵得慌。
麵對過去的錯誤,去懺悔,去彌補,這當然很好,但這麼做的原因,卻是因為信仰,因為想要死後升天堂的願望,而不是來自內心的反省……
這真的能稱得上是悔過嗎?
沒有宗教信仰的阿布,沒辦法給出一個答案,他最大的想法,就是離開這裏,不想再接受德斯的幫助。
“你要去哪?他們還在外麵找你。”
阿布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箱子,“你的電話借我用一下。”
德斯把手機遞過去。
阿布按照記憶中的號碼,撥了過去,很快聽筒內出現熟悉的聲音。
“你好,我是張明。”
“我是阿布,張明,我需要你的幫助。”
幾分鍾後,阿布放下了電話,語氣變得稍微輕鬆。
“我這位朋友,他和托尼·斯塔克可交情不淺,我跟他說了情況,沒準你還能親眼看到那具傳說中的鋼鐵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