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獎加贈小番外】蓴鱸之思(1 / 3)

對於我這個小撲街來說,忽然發現征文獲獎那可真算得上是天大的喜事了。不過想來也不算是我寫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不過是蹭了我們家兄弟的光唄。

感激各位看官之餘,我就在想著是不是再寫點啥。

然後我搜腸刮肚一番,就發現基本關於我兄弟的事兒,我能聊的也都聊了,沒辦法,寫曆史俺們是有底線滴,當時我也隻是抱著“哎,這個人我有點熟耶”的心態來給大家叨叨點的瑣事,畢竟說起來我不是淵哥也不是虞世南,更多專業的事情我這也不了解,隻能靠各位腦補了。

如果說我記憶中還有什麼關於我兄弟值得寫的,隻有這一小段,是我們為了《蘭亭集序》而奉敕去永欣寺之前順帶回老家的時候。

要說起來,你們現在叫做“南京”的這個城市,也真的是曆史淵源頗深。就我那輩子的記憶中,它最早叫“建康”,後來又叫“丹陽”,老了老了,又改名叫“江寧”了。

三十來歲我與我兄弟背著包袱離開了這座繁華之都,我也徹底算是結束了我富N代驕奢淫逸的生活,變成了卑微到泥土裏小公務員。

雖然在淵哥的時代我兄弟拉了我一把,好歹繼續能夠在唐朝裏做官養老,然而好景不長,李世民上台之後對他爹的朝廷進行了大刀闊斧的人事改革,那家夥,真的是“大刀闊斧”啊,以房玄齡為頭頭的改革小組,在幾個月之間,把原本大概兩千人的朝廷公務員班底裁撤到了六百來人,這放在現在也能算是“天翻地覆”吧。

自然我這個淵哥時代的小撲街一直都在被裁員的邊緣晃蕩,我又不像我兄弟,那是真本事傍身,榮譽職稱啊、爵位啊都給加上了,還能世襲。我七十多的人了,每天在裁員名單表上被房玄齡這小子挪來挪去的,也是心累得不行,早生退意,想著趁著這次蹭我兄弟的公務遊,要不回老家再物色個養老住處,自己主動離職算了。

可是時隔近半個世紀,再回這“江寧”,滿目隻有“陌生”二字,仿佛我從來沒有在這座城裏生活過。

擁著來拜見的親戚晚輩們,我和我兄弟幾乎都不太認識,那場麵堪比年夜飯之前和親戚們的終極尬聊。況且人家都圍著我兄弟說東說西的,也沒我什麼事兒。

好不容易應付完了這些,下午已過半,時值初秋,我伸頭看了看屋外金色的斜陽照在依然翠綠的灌木之上,暖洋洋的還蠻好看,忽然就想起了年少時住在大宅之中的時光,也是如這般溫寧安逸吧,於是我心血來潮對我兄弟道:“不知道當年爹的大宅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我們去找找看?”

我兄弟本就不擅長場麵交際,安穩應付完一大幫子人早顯疲態,便點頭道:“行,出去走走也好。”

親戚家仆追上來問我們去哪,殷勤地要馬車送去,我們給拒了,說就是附近溜達一圈就回來。

可是我倆一踏出門檻,卻是連方向都弄不清楚了,這整個城市的結構似乎都變了,循著我不靠譜的幼年記憶肯定是抓瞎,我便對我兄弟道:“你記性好,快,找找路。”

他伸展了一下身子,舒活一下筋骨,爾後又駝背下去,背著手四處望了望。此時,溫和的陽光正照在的側邊臉上,他的眉毛和胡須原已雪白,在這光線下微微泛著金色,是少有的很柔和的那種色彩,讓我感覺與他平日裏高冷的姿態倒很是不同。

“這邊走。”他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我便循著他的指示,跟著他走入了巷陌之中。

大概是走了一刻鍾吧,期間他也在巷子裏四處觀望,確認路徑。我跟著他,心裏覺得這條路和我童年的記憶一點都不像,當年我們家是高門大戶,大門前的道路也是寬闊齊整,哪像現在這種小街小道的民宅呢。我們走著,時常還被各戶堆疊出來的雜物擋住去路。

“喂,你是不是找錯了?”我又跟著他走了一段,終於問道。

沒想到他直接停了下來,又左右看了看,道:“就在這裏吧。”

“哪?”我四下觀望,窄小的石磚路,周圍都是民居。

他卻一抬手,指著一處民居的院落中伸出來的粗壯樹枝,忽然看著我道:“這不是我們院裏的那顆槐樹?”

“啊?”我一驚,忙抬頭去望。

以往我倆住的那個小院裏,的確是有一顆很粗壯的槐樹的,就在院子的中心。可是樹嘛,在我看來都一樣的,他怎麼能分辨出來呢?

我正想問,他又開口了:“我看著這伸出來的枝杈,像你上吊的那一根。”

就這一句話,幾乎瞬間就讓我一下臉紅到脖子根,然後我本能地喊道:“你瞎說什麼!根本沒有的事兒!”

當然,這事兒是有的。

大概是我倆十六七的時候吧,我也記不太清晰了,當時我有個初戀小對象,喜歡得不得了,我跑去死纏我娘讓趕緊說媒去,結果她原本答應得好好地,後來各種原因吧,這姑娘給說去了別人家,這對當時的我來說絕對就是晴天霹靂,於是便有了我人生幾乎唯一的一次出格的反抗,我哭著跑回屋子,搬了凳子跑到院子裏的樹下,解下腰帶就要上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