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發生的大禍顯然讓我有太多的措手不及。
也許,這正是外公常常說的什麼天意吧。我的舉動雖然讓外公離去,鑄成大錯,但家人卻並未怪我。
於是,我的罪惡感便愈發的嚴重了。就算是徹夜不眠,一旦想起過往種種,眼前都會浮起外公猝死的猙獰模樣。
陳舊的老房子,一夜之間,忽然大變,房子的主人一夜逝亡。周圍掛上了素白,從進門以來的道路上皆擺滿了花圈與哀悼詞…………
徐哲陪我一起請了假,在外公的床沿邊守了一夜。我哭了一夜,徐哲陪我心痛了一夜,他知道他說什麼我也聽不進去,索性陪著我,受著與我一樣的難過………
逸菲哭哭啼啼地跪在外公床沿,有幾次甚至到了生理極限,哭昏過去好幾次。而我,卻仍舊未變絲毫,一直默默地呆在那裏,然後感覺著眼淚淌過,然後平靜的沉默。
三日後,外公很早就被殯儀館的人送走了……
我依舊沉默的跪在外公的床沿邊,沉默了之後再度沉默………
任隨身旁有什麼人經過,任隨身旁的人將床沿上身子已然冰涼僵硬的老人抬走………
“逸瑤……”看見形形色色的人從我身旁不斷的經過,而我卻沒有絲毫的反應。徐哲湊到我耳邊,或許是想輕聲的提醒我一句。
可我,卻仍未有反應。沉默且空洞的雙眼一直凝視著那張空蕩蕩的床,仿佛,外公還在那裏,習慣性的掀起被褥,安然的躺下,躺下後又再度起身,用曆經滄桑的雙手為自己穿鞋子………
忽然,仿佛外公在叫我過去。我終於起身朝那裏走去,膝蓋的疼痛,我卻一無所知。
然而,突然出現的一個稚嫩孩童聲音讓我臉上原本還有的笑容化為烏有。我頓下腳步,恍惚的眼神側目一視,那個孩子,僅有五六歲的年紀,跑起步來,明顯有些蹣跚。
但她最終還是跑到了老人的身旁,坐在老人身旁,靜靜地看著他用飽經滄桑的手,一點一點的係上鞋帶………
沒錯,那是在五歲時的我,如今,二十多年了,那一幕仍然曆曆在目。仿佛是昨天才發生的一樣,畫麵的溫馨感如此強烈,可是,朦朧間,那裏所摻雜的陳舊質感忽然勝過了溫馨………
“逸瑤………,逸瑤你怎麼了?”徐哲擔憂的扶住我。
要知道,一個人跪了三天,不吃不喝,現在竟然能夠好好的站起來,然後能夠穩穩地站定在地麵上實屬可疑。於是,為了我接下來不會摔倒,徐哲必須扶住我。
我終於回過神,無力地眨了眨眼睛,“多久了………?”也許,這是三天以來我說的第一句話。
“逸瑤,你終於說話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三天了,你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徐哲又驚又喜地把我搬到正麵,激動地說道。
我咽了口僅剩下的唾液,眉頭一蹙,繼而環腰抱住他,把頭靠在他胸前,頭腦仍舊是恍惚的狀態。
他伸出手臂,將我抱得緊緊的。心跳的頻率急速,或許是欣慰中多出的激動。
“不去送送外公麼?”徐哲的聲音從我頭頂飄來,輕柔且頗有磁性。
“送,是一定要送!但不是現在,我想靜一靜,收拾收拾外公的東西,然後再去………”離開他的胸懷,空洞的眼眸裏開始有了一點別樣的情緒,“你陪我一起,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