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斕見兒子多嘴,上去輕斥道,“吃你的,多嘴什麼。”
葉良傑噘嘴,不話了。
葉斕充當和事佬,但顯然這些人依舊瞧不上他。
謝敏此時走來,大家的視線一下子落在謝敏身上。
謝敏似乎沒有注意到大家的視線,也沒有聽到大家的話,隻是認真看了看。
白紙黑字,筆走龍蛇,蜿蜒蒼勁,如青鬆倔強立於山巔,若遊龍行匿於雲間,不躲不藏,不爭不搶,不卑不亢,不多不少。
一眼便令人心生歡喜。
謝敏幾乎下意識地就要稱讚,隻聽得梁舟不耐打斷道,“不過是一兩副字而已,有什麼好評價呢?我們還對不對詩文了?”
原來他已經準備好了詩句,就等一展風采呢,這話一出,各家姐公子都忍不住笑了。
誰不知道梁舟湊字的本事?誰不知他為了躲開夫子,又是賣慘又是裝可憐?大家的目光都轉向了文萃。
文萃暗罵一聲“笨蛋”,一張臉卻紅了遍。
恨不得躲在人後不出來呢。
少年卻瞧著她,搔搔後腦勺,傻樂了一下。
梨花紛飛間,他唇紅齒白容顏如玉,若非一副傻樣,可稱得上陌上人如玉了。
謝敏被這一打斷,也笑了,“還不趕緊給大才子讓路。”
少年站在她身側,手瞥了一眼她寫的字。
寫的是一首唐詩:
胡地三月半,梨花今始開。
因從老僧飯,更上夫人台。
清唱雲不去,彈弦風颯來。
應須一倒載,還似山公回。
寫了梨花、清歌、弦樂,寫了遊賞之樂,也寫了梨花盛開。
隻是寫的是晉北,此時風月,似言眼前景,卻道過去情。
他看了她一眼,她起身讓路。
謝敏走上前,欣慰一笑,這丫頭過不再學,但或許從未放鬆過對自己的要求吧。
“好字,收放自如,筆力勁挺。”
這個年紀能有這種筆法,實在難得,即便是文淵閣的學士也未必能有此字。
畢竟饒心性與經曆有關,而字與心性有關。
謝敏定論,大家鬆了一口氣。
顧梓安暗暗笑了下。平日裏謝敏話直來直往,這次卻得比較委婉,或許是怕她因此成為眾矢之的吧。
梁舟已經開始寫字,他寫字不像寫字,倒像是打架,兩腳一分,袖子一撩,拿起筆來,沒一會兒就寫完了。
寫完也討好地看看文萃,模樣十足的好笑。
謝敏搖搖頭,再去看葉良茉時,去見她獨自一人往梨花林鄭
而身後……那個矜貴倨傲的少年,正散漫地跟著她。
平日裏不是走兩步都要喘一喘?這個時候跟著倒沒有怨言了。
顧梓安跟在她身後,眼見她越走越慢,但是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忍不住越過她,“你等等我啊。”
她站住腳,看他,“你怎麼跟來了?”
“都跟了好半了。”少年道,語氣還帶著幾分不自知的、輕柔的埋怨。
葉良茉左手握著右手指尖兒,移開視線,道,“梨花開得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