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患榻之交(1 / 3)

微塵和尚透過門縫向外窺探須臾,道:“怪不得如此喧鬧,原來是搜山兵士回營了。”葉麟之道:“大師,他們擒獲人犯否?”微塵和尚道:“臆度無有,大夥皆空手而歸。”葉麟之聞言稍感心安,道:“在下腹中有些饑餓,勞煩師傅借力。”微塵和尚轉來扶他坐臥榻上,道:“這便是了,生活多不遂人願。”葉麟之緩緩背靠木榻牀頭,道:“在下豁朗矣,師傅一番啟迪,著實令在下茅塞頓開,恰如大夢初醒。吾道教莊子祖師有偈曰:生亦何歡,死亦何懼。既然生死並無不同,又何必在意生死。人去雖似燈滅,再不用受世間種種厄難,但家父生前誌願,也隨之將葬沒黃土,怎及苟我不全之軀,為黎民百姓做些善舉。”微塵和尚麵呈欣慰之色,道:“小王爺如此覺悟,不枉貧僧嘮叨半響。”旋說著話,旋捧來桌上熱粥。

葉麟之接住粥碗食吞幾口,道:“大師,你真乃雁蕩刺衛?”微塵和尚道:“眼下番邦異族執政,朝廷殘暴不仁,督命樞密院禁衛及各路府衙,常以莫須有罪名四處捕殺無辜。雁蕩刺衛為民行俠仗義,自然被視為肉中刺、眼中釘,旁人唯恐躲避不及,誰敢假冒。”葉麟之道:“那大師因何淪落至此,並墮入佛陀空門?”微塵和尚道:“小王爺可知十八年前,朝廷派兵圍剿雁山一事?”葉麟之道:“在下曾聞義父提起,然語焉不詳。”微塵和尚道:“時雁蕩山千百名亭衛戮力同心,在展老亭主統帥之下,依仗險要城寨拒敵無數,屢屢擊退官兵。”葉麟之道:“展老亭主何許人也?莫非是如雷灌耳的展南征老爺子?”

微塵和尚慷慨激昂,道:“不錯!那時家父母皆死於元軍刀下,是展老亭主將小僧從亂軍中救出,帶上雁蕩山加入少銳亭衛。”葉麟之道:“大師得展老亭主庇佑,真乃三生有幸。”微塵和尚道:“隻可惜後來中了降元幫派奸計,十六亭總舵不幸失守。展老亭主便密命龍鳳衛使,護吾等逃出雁蕩山,又苦經顛沛轉徒,方流落至此削發為僧。”葉麟之道:“護送大師那幾位龍鳳衛使,於今何在?”微塵和尚道:“貧僧早與他們失去聯係,於今不知所蹤。”葉麟之道:“如此說來,大師也是一個苦命之人。”微塵和尚淺然一笑,道:“比之蠻夷刀下的黎民蒼生,貧僧也不為苦。”

葉麟之放下粥碗,道:“實不相瞞,區區並非蔡王爺親生,也是他老人家在亂軍之中救出,又大發仁慈收為義子。”微塵和尚笑道:“既然蔡王爺待如己出,小王爺萬勿辜負他老人家一腔恩情。”葉麟之長歎一口氣,道:“多謝師傅訓斥,在下明白了。”微塵和尚道:“小王爺不如效法荀彧荀文若,身在曹營心在漢。”葉麟之神色堅毅,道:“區區業已幡然醒悟,胸中正生此意。”微塵和尚和顏悅色而視,道:“葉兄弟,從今往後,休提什麼大師傅或小師傅的,喚我微塵如何?貧僧也乘機攀個高,直呼小王爺麟之如何?”葉麟之立刻應允,道:“好,就依微塵師傅所言!”

驟聞門外有人叫喊,道:“微塵師傅!微塵師傅!”

微塵和尚高聲回應,道:“趙將軍,貧僧在廂房裏。”趙姓侍衛循聲而至,道:“師傅速隨我來,小郡主有請。”微塵和尚茫然若迷,道:“趙將軍,郡主何故深夜召見貧僧?”趙姓侍衛並未作答,近榻瞧著葉麟之,道:“小兄弟,你怎麼樣?”葉麟之言不由衷,道:“在下隻是稍感不適,多謝趙大哥記掛。”趙姓侍衛抱拳一揖,道:“小兄弟,趙大哥給你賠罪了。”葉麟之大惑不解,道:“區區惶恐,趙大哥何罪之有?”趙姓侍衛必恭必敬,道:“先前行刑之事,實屬吾等兄弟秉承郡主上意,迫不得已而為之,還望小兄弟不計前嫌。”葉麟之心下直恨得咬牙切齒:“等有朝一日我大權在握,定將爾等碎屍萬段!”口中卻佯裝蠻不在乎,道:“趙大哥言重了,食人之祿、死人之事,此乃常情常法,區區萬怎敢怪罪幾位。”

微塵和尚合十唱喏,道:“南無阿彌陀,葉施主所言極是,今後兩位或為桂王府同僚,共為朝廷效力,自當和衷共濟,那來的什麼怨恨。”葉麟之道:“微塵師傅言之有理,區區如得小郡主厚愛,有幸入朝為官,到時尚需趙大哥多幫襯。”趙姓侍衛道:“微塵師傅,這位小兄弟貴姓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