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章:一身狗血(1 / 2)

大唐貞觀六年春,午正時分,萊國公府的中院裏,搭了個法壇,法壇上點著一對高高的蠟燭,銅香爐裏燒著高香,香爐前放著一排黃符紙。

法壇前,一位身穿灰色舊道袍的道士正在腳踏七星步,手舞桃木劍,口中念念有詞地念咒。這道士年紀不大,下頷留著兩寸燕須,頗有賣相,他時不時地用桃木劍挑起一張黃符紙,在蠟燭上點燃,還灑點糯米什麼的,莊嚴的氣勢看著就讓人生起敬畏之心。

這道士看似在念咒,但若是靠近他,便可聽清,他在絮絮念叨:“今賺個一百文,明再賺一百文,吃香的,喝辣的,女人不帶重樣的,杜府的奴婢真可人,個兒高的,個兒矮的,還有一個胖胖的……”

法壇的兩側站著很多人,這些人大多是仆役打扮,他們是萊國公府的仆役和部曲,然因他們站得太遠,根本聽不清道士的咒語。

法壇的西北方位,立著一個四十多歲的短須中年人,他戴著襆(fu)頭(唐朝帶兩個尾巴的帽子,其實是像頭巾一樣裹在頭上的),身穿灰青色禽紋服,腰懸玉玨,此人便是杜如晦的弟弟,杜楚客。

杜楚客雙眉緊鎖,滿麵擔憂地望著正前方的一張木鋪,木鋪上躺著一個十五歲的少年,這少年生得眉清目秀,此刻雙目緊閉,似是在沉睡,這便是萊國公杜如晦的二兒子,杜荷。

杜荷昨日與人乘船遊湖,不慎落水,幸好被人救起,但救上岸後便發現沒氣了,奇怪的是,杜荷被送回到家後,忽然又有了氣息,隻是氣息微弱,不曾蘇醒,杜楚客請來太醫診治,太醫也是束手無策。

有人認為杜荷是被水鬼纏身,杜楚客無奈之下,隻能請來道士,為杜荷做法驅邪。

須臾,一個身穿青衣,瘦得跟猴兒似的少年仆役提著兩隻木桶跑過來了,邊跑邊喊:“來了來了!黑狗血和糞水弄來了!”

四周眾仆見他過來,紛紛捂住了鼻子,隻見這瘦仆役的左手的木桶裏,是半桶鮮紅的血,右手的木桶裏,臭味熏,竟是糞水。

道士停止了舞劍,道:“往你們家少郎身上潑黑狗血,若是還不醒,再灌糞水,他是被邪魅纏上了,這兩樣東西專克邪物。”

“喏(re第三聲)!”那個瘦仆役將右手的桶放下,雙手提著裝滿黑狗血的桶,就朝杜荷走去。

就在這時,躺在木鋪上的杜荷手指動了動,然後緩緩睜開了眼,眾人見杜荷蘇醒了,紛紛歡喜驚呼起來。

道士見狀雙眉一挑,開心捋須:“看,邪魅怕了,你們家少郎醒了!”

他捋胡須捋得太用力,把胡須拽得脫落一半,原來他這胡須是用膠粘上去的,還好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杜荷身上,沒人發現這一點,他趕緊把胡須重新粘上。

瘦仆役趕忙放下木桶,激動地跑到木鋪前,望著已經睜眼的杜荷,激動得涕淚橫流:“少郎,你可算醒啦,你終於醒啦……”

杜楚客也激動上前,急切問:“荷兒,你感覺如何?”。

杜荷躺在木板上,眼珠咕嚕嚕地轉,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他明明記得自己下樓吃燒烤被一輛汽車撞了,怎麼醒來卻被這麼多人盯著,而且這些人打扮好奇怪,在拍古裝戲?這個瘦得跟猴兒似的少年很會搶戲啊,眼淚飆的……

“這是哪兒?陰曹地府?”杜荷有氣無力地問了一句。

瘦仆役激動回答:“這是咱們家啊,少郎,你終於醒了,嚇死我們了……”

他言行激動,眼淚和鼻涕直接噴了杜荷滿臉。

“你大……爺的!”杜荷費力地抬手抹了抹臉,鬱悶罵道,“你這人能不能有點素質?話就話,噴我滿臉鼻涕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