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物是人非(2 / 2)

奶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他以為奶奶會給自己溫暖。沒想到奶奶的手比他的還冷,他想一定是奶奶在寒風裏等的太久,手才被凍得冰冷。

沿著崎嶇坑窪的土路,兩邊是冬眠的麥苗,風更大,夜更濃。一路上奶奶親切興高的主動和徐寶寶談話,他知道家裏隻有奶奶一個人,沒有什麼其他親人。爺爺幾年前喝酒把命喝進去了,他曾聽爸爸說過,爺爺年輕的時候吃喝嫖賭,不過日子,後來染上性病,又傳給了奶奶。因為這個奶奶以後再也沒懷上孩子,才領養了徐建國。徐建國沒上幾年學,爺爺就不讓他讀了,帶著他在外麵做生意,瞎混。所以,如果徐建國一直跟著奶奶撫養,也會不是今天的學問和人品了。

爸爸被抓了,奶奶沒有絲毫的難過,可能是她早料到會有今天。到了家裏,菜都擺在桌子上了。一個孤獨的老太太,突然看到自己帶大的聽話的孫子,心裏的高興不言而喻。

晚飯後,奶奶早已給他們每人鋪好了一張床。房間雖然窄小昏暗,那也是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徐寶寶感覺很親切,隻是沒有了那份華麗與氣派。徐貝貝進去的時候,直聳鼻子,眼睛裏有著厭棄,卻又沒辦法。

平時奶奶都是九點多就睡了,尤其是冬天會更早。徐寶寶鑽到被窩裏,奶奶坐在床頭,有著說不完的話。徐寶寶聽的多說的少,偶爾笑笑。後來說到爸爸,徐寶寶更是茫然搖頭,提到爸爸,他腦子裏還閃現了謝高山那晚被他捉的情形。

徐寶寶躺在床上,奶奶一直說到十一點,看自己心不在焉,才戀戀不舍的去睡了。這個房間就是自己從小的臥室,關上燈,像陷進黑洞一樣。輾轉反側,長長的歎氣,睡了好久還是沒有睡意。在這裏成長的記憶,童年的喜憂,最近的經曆也隨之而來。

他在這裏渡過了最快樂的童年,和鄰家的小夥伴一起成長,抓蝦摸魚,掏鳥窩,一起調皮搗蛋。童年數不盡的快樂趣事,如今卻已物是人非,這些小夥伴都已不知去向,唯一不變的是,被夜色淹沒的這塊熟悉的土地。

鄉下的夜晚,寧靜氣爽,養性怡人,連空氣都是濕潤清幽的。但它也是空曠,神秘,蕭條的。尤其是冬季的鄉下,一株株高聳又光禿的樹木,除了田地裏被冰霜封結失去活力的麥苗,再看不到一點綠色。大風卷的光溜溜的樹枝“吱吱嗚嗚”的哭泣,夜裏此聲更甚。迷戀於都市喧囂與繁華的男女,乍到此地一定會感受到,別樣的不習慣的失落與悲涼,甚至聯想到與世隔絕的靜謐。

第二天,徐寶寶早早的醒來。火紅的太陽,剝離著房屋,草垛,麥苗上那層薄薄的白霜。沒多久,這層淡淡的像仙霧煙雲化成的白霜,變做了細水,粘附在莊稼的葉麵上。

鄉下的早晨,清冷氣爽,還有炊煙縷縷,但卻沒有都市的吵鬧喧雜。奶奶已經在做早飯了,給徐寶寶打了洗臉水。奶奶做飯用的還是土灶,燒柴火的,他知道奶奶對這土灶有感情,燒不慣蜂窩煤,更別說煤氣了。

徐寶寶坐下,幫奶奶燒火,看著奶奶佝僂的背,彎腰洗菜淘米,徐寶寶有一股淒涼地心疼。奶奶滿臉精神地和徐寶寶講話,徐寶寶一下子就想到了,童年的時候,經常是奶奶做飯,他幫忙燒火,還偷偷在鍋底燒紅薯的情形。

然而這一切都成了過往煙雲,下午徐寶寶無聊地翻著奶奶做了一輩子民辦教師所收藏下的書籍。卻是一點也看不下去,姐姐在屋裏睡覺,奶奶去了集市上買菜,她想給自己做點好吃的。

快黃昏的時候,徐寶寶心裏難受的怎麼都坐不下去了,又悲又煩,還壓抑憋悶的幾乎窒息,大口大口地吐氣。著了魔似的衝動,讓他坐不下去了,衝出奶奶的院子,走向鄉間的小道。到那可以等到去城市裏的大巴車的,有了裂紋和坑窪的公路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