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鍾他準時到了店門口,和獨亞麗一起上了公交車。獨亞麗在車上告訴他,他走了之後,張旭老是沒事找事地過來和自己講話,還想送她回家。秦文楓就納悶了,都騙他說自己是獨亞麗的男朋友了,他怎麼還下手了呢。其實對於這樣隻想獵豔一味圖新鮮感的男的,他才不管你有沒有男朋友,結沒結婚,生沒生孩子,隻要能上床玩玩,其他的一切都不在考慮的範疇。真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秦文楓有點生氣,告訴獨亞麗,“有腦子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就是想騙色為了女人身體的,你以後別理他了。”
他的囑咐,讓獨亞麗覺得一陣溫暖,還有點羞澀,兩個人一路上沒怎麼說話。秦文楓一邊看著窗外,被車甩在後麵的繁華燈光,一邊給葉兮發著短信。葉兮已經躺到了床上,準備和他發著短信然後就滿滿的進入夢鄉了。他們的幸福和此刻雛雁無巢的徐寶寶,可謂一個天一個地的區別了。
徐寶寶徐貝貝走在大街上,成了無家可歸的孩子。眼睛裏奔流不息在夜色裏回家的人流,漸漸地疏緩。穿過幹枯交錯的樹枝,一棟棟高樓裏洋溢著晚飯的香味和家人團圓的歡笑。密密麻麻的窗戶在黑夜裏通明剔透,像飄蕩在夜空裏滿幸福歡笑的燈籠。萬家燈火,萬家團圓!
徐寶寶找了一家小點賓館,兩張床的,他和姐姐各睡一張。雖然從昨晚到現在眼睛都沒合一下,盯著昏紅燈光下的窄窄的床,他沒有一絲困倦。徐貝貝說要出去吃飯,徐寶寶沒有胃口,讓她去吃,自己去轉一下。
喜氣洋洋的大街上,兩邊是霓虹閃爍喧嘩熱鬧的商鋪。這一切都刺痛著他的心,他有了從未體驗過的空蕩和哀傷。在長長的筒子街上,訥訥地向前走著。他爸媽的密友同黨,以及親戚舊眷沒有一個人來問津他們。事發十幾個小時了,就連和她媽媽情深意切,暗通了二十年的男人——他的親生父親謝高山也沒打過一個電話,發來一條短信。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毫無社會經驗,花樣純真的少年,隻有不知所措的等待。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更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何地步。此刻,他就像一個孵出蛋殼不久又失去了父母的雛鳥,在黑夜的狂風暴雨裏被打落到地上,脆弱幼小的生命在冰冷泥濘的雨水裏掙紮。多麼的渴望一雙有力的翅膀為他遮風擋雨,驅趕寒冷。
他成了一個被丟棄的孩子,在空洞的黑暗裏,恐懼,淒涼,無助,榨幹了他所有的淚水。被風掀起的外套,發出哭泣的響聲。徐寶寶沒有哭,也許是不會哭,忘記了哭。他往前走著,想找到一個光明溫暖的角落。
的確,他從來沒把謝高山當成父親看待過,即便是幾年來,謝高山車接車送他去上海學鋼琴的路途上,他都不怎麼理會他。麵對謝高山的談問,他經常是敷衍地回答。但此刻,如果謝高山伸出父親的,堅強有力的雙背。他一樣會鑽進那溫暖的山一樣的懷抱,放聲痛哭。
但是沒有,從出事到現在沒有一個人的聲音從他的手機裏跳出。隻有晚飯時分葉兮的一條短信,他看了,但沒有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八點半的時候,他強行咽下了一碗混沌。一個熟悉的號碼打過來了,是他奶奶的。他出生的時候,爸爸還是個官場的小角色,因為他是二胎。爸爸為了向上攀爬,他一生下來,就被交給了奶奶,一直帶到十歲。所以他讓人喜歡的與徐貝貝截然不同的地方,都是他奶奶言傳身教的。
他知道奶奶想說什麼,但這兩天的落差讓他想自我封閉,沒有任何心情和人講話。個性不羈的少年,他就想單獨地遊走在,被繽紛剝離的望不見盡頭的幽冥裏。
徐貝貝發來短信問他在哪裏,說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裏有點害怕,要他早點回來。徐寶寶告訴他不要怕,打開電視,自己逛一會就回去了。徐寶寶在感覺的指引下慢慢地走著,不知道走了多久,居然和葉兮的家近在咫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