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無憂淡然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江湖中人人對《易水訣》口誅筆伐,實際上誰人不想練成上麵記載的神功,境界一日千裏?《易水訣》在你這個第一女俠的手中,總好過落入居心不良者的手中,天下如今難得安定,可再承受不了一輪打擊了。”
原來隻是為了天下。
靈蘿心底有些微微失落,她轉過頭去,輕聲說道:“其實是誰放出的這種消息,我心裏大概有數。我不怪他,我一日是血統純正的大端公主,他便一日坐不穩江山。不過真到了這麼一天,心裏還是有些難過,原來我從來沒就沒了解過他。”
從酒壺中倒了一杯合巹酒,玉無憂遞給滿嘴是油的靈蘿道:“以瑾之母妃的身份,他想要在吃人的皇宮內活下來,並非易事。”
關於楚懷瑜親生母妃的傳言靈蘿也曾聽聞一二,那位異族美人隻是宮中買下的奴隸,隻因侍奉皇帝洗腳時被臨幸,才有了那位皇子。是以無論他如何得那些學士大儒的看重,卻始終不可能當上太子。
大端不會允許一個帶著奴隸血統的皇子登基稱帝。
靈蘿體諒公子,畢竟如今他們已無半文錢情分,甚至說還是有著血海深仇的仇人。她端起桌上玉無憂倒好的合巹酒,一飲而盡。
玉無憂聽著外麵吵吵嚷嚷的聲音,說道:“無論如何,霍小世子來,可算是給足了麵子。江湖與朝堂雖說本應是井水不犯河水,可即使是甲品宗師,在數萬鐵騎的攻勢下,恐怕也活不過兩輪衝鋒。”
他說完,笑著補了句:“武功高總是怕菜刀的。”
靈蘿再飲一杯道:“我這個徒弟,剛開始收來不過是想擺脫那些朝廷耳目見到霍老將軍的幌子,卻沒想到沒教會他多少功夫,倒讓他這個做徒弟的要費心思護著。說謝的話太見外了,不如看看將來給他找個小媳婦吧。你覺得撾靚花渣怎麼樣?”
玉無憂就著酒壺飲下合巹酒,沒有說話。
靈蘿笑了,不知是不是合巹酒烈的緣故,靈蘿話也密了起來。她自言自語道:“才兩杯酒喝多了,撾靚花渣與霍三年齡差得太多了。還是再找一找吧。唉,霍三總是迷戀蟲娘也不是辦法,拋開蟲娘的煙花身份不說,年紀都可以當霍三的娘了。霍老將軍走的早,這些我總是要替著操心的。”
玉無憂起身道:“外麵賓客散的差不多了,我也該走了。”
靈蘿抬頭道:“你不留下過夜嗎?今天可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玉無憂一貫帶著三分笑意的臉上沒了表情,看起來有些疏離:“靈蘿,貧道幫你是為了這麼久的朋友情分,你不必用這種方式感恩的。你覺得對霍三說感激的話過於見外,卻輕易對貧道說謝謝,不覺得親疏關係太明顯了嗎?”
靈蘿這才反應過來臭道士竟然生氣了,原本微醺的酒意醒了大半,道:“我沒有這個意思,你別生氣。”
玉無憂看著女子鳳冠霞帔,麵如彩霞,微醺的眸子看上去有些迷蒙,平靜說道:“貧道並非生氣。你我本就是假成親,用不到假戲真做,若是將來你有了心儀男子大可以離開,免得將來後悔。”
靈蘿猛然想起先前在披上大紅蓋頭前師姐曾問她:放棄了皇位,放棄了楚懷瑜,嫁給玉無憂是否後悔?當時已近吉時,匆忙間未來得及回答師姐。當時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難道那時玉無憂就在屋外,聽見了對話?
玉無憂推開貼著大紅囍字的房門,賓客已經散的差不多了,這裏再聽不到吵鬧的勸酒聲。從溫暖新房中出來,被料峭春風一吹,覺周身微寒。
幾盞大紅燈籠掛在院中,由於燃得久了,明滅昏暗。他低頭看著手中帶出來原本裝著合巹酒的酒壺,微微一笑,正準備離開,突然聽見身後門響。女子影子投在地上,被拉得老長。
她站在那裏,語氣堅定道:“我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