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寰望著鏡中自己,芙蓉歸雲髻上一隻金步搖,樣式簡單卻不失威儀風度,雙眉看了看,又從匣中拿出一支八寶如意蓮月簪替她插了上去:“小姐,今日雖是王爺的接風宴,算是家宴,不可太隆重,但是眾妃皆在場,還是要壓得住才好。”看了看墨畫手裏的撒花煙羅衫和古紋雙蝶雲形千水裙搖了搖頭道,“這顏色太過素淨。娘娘還是花樣年華,何必如此?”思忖了一下道,“墨畫,你去把那碧霞雲紋聯珠對孔雀紋錦衣和刻絲泥金銀如意雲紋緞裳取出來。”
換好衣裳後,柳如寰低頭一瞧,啟唇笑道:“還是眉兒最得我心。黃鶯,把上回旬樂長公主送的檀香木珊瑚串拿出來,我看那玩意兒雖不怎麼好,卻甚是適合眉兒。”檀香木本來便是稀有之物,嵌上了海底珊瑚更是珍品,就是宮裏得寵的妃子也沒幾個有的,旬樂長公主上次回宮也不過就送了皇後和靈妃,現在拿出來賜給雙眉,可見柳如寰對她的重視。
雙眉卻是臉色微變,很快恢複如常笑道:“多謝小姐了。”卻不敢往別的地方多想。柳如寰將這麼貴重的東西賞賜給自己,黃鶯墨畫是與自己親近的,一兩次是不會多想,但是次數多了,難免也是憤憤難平。更別說靜薇曉妍劉嬤嬤之流的了,自己是今時不同往日,雖是回到了從前的位置,但畢竟是有“前科”在,到底是大大不同了。
宮中家宴一般都設在惠陽宮,但是這次太後因為淮南王回來異常高興,皇帝便指定了在紫菱洲設宴。
紫菱洲處在千裏湖,薈萃園,明月山三大皇宮奇景之間,得天獨厚,風景如畫。更是先帝最寵愛的鄭貴妃的居所,布置得是富麗堂皇精致巧妙,任誰入內都要驚歎其奢華程度。雙眉扶著柳如寰才走進去,眼睛便被梁上十二顆夜歌明珠給晃得睜不開,一路上更是雕欄玉砌,繁花處處,更是眼花繚亂。
主位上並沒有人,皇帝還沒有過來。倒是太後坐在主位旁的側位上,看見柳如寰便溫和笑著招手道:“寰兒,快過來陪陪哀家。”其實太後並不是皇帝的生母,她唯一的兒子便是淮南王蕭賀蘭,蕭昱安則是鄭貴妃所出,先帝唯有這兩個兒子,而那時太後不過是小小容華,自然是子以母貴,蕭昱安便在繈褓之中便被立為了太子。
然而鄭貴妃在他十歲上便早逝,之後便是由當今太後一手帶大的。
“母後今日精神倒是不錯,莫不是好事近了?”說是接風宴,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是淮南王的選妃宴,太後好容易將蕭賀蘭弄回帝都,自然是打定了主意要他娶一位王妃回去。柳如寰笑著在太後身邊坐下,“我看這幾位小姐都很是不錯,也不知道哪位有福氣,能當我們太後娘娘的兒媳婦。”
雖然蕭賀蘭臭名遠揚,但隻要他還是淮南王一日,還是奕昭皇帝的親弟弟一日,還是當今太後最寵愛的兒子一日,便會有無數貴族臣子趕著將自家女兒送來任由挑選,這就是皇家,就是權力,一個女兒的幸福算什麼,能保得住整個家族的富貴才是最要緊的。
雙眉微微歎息,一抬眼,皇帝已經走了進來。眾人齊刷刷跪下,三呼萬歲。他聽上去心情還不錯:“起來罷,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禮。”走近來向太後行禮道:“母後今天臉色真不錯。”太後道:“你和皇後都是一樣的話,誰不知道你們小兩口感情好得很,一起來哄我這個老太婆開心罷了。”皇帝看了一眼柳如寰,笑道:“母後今天倒是拿我們尋開心了,明明是事實,卻還怪兒子。那兒子下次可不敢說了。”
“說得真可憐見,祥雲,你說這皇帝是吃了糖還是喝了蜜?”祥雲是太後入宮起就跟著的侍女,深得太後寵信:“娘娘福壽連綿,皇上和皇後都是實話實說。”
“罷了罷了,你們要我老太婆開開心心的,那我就開開心心的。”眾人一片笑聲。太後話鋒一轉,“隻是賀蘭怎麼還不到?”皇帝拿了一碟金絲蜜棗到太後麵前:“母後擔心什麼,賀蘭那小子,說不定在路上又看到了什麼好玩的,玩去了。朕已經派人跟著他,絕不會出事的。”他一眼都未看向雙眉,兩人距離極近,而皇帝卻仿佛從不認識她般,柳如寰冷眼看著,心底卻是慢慢疑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