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來都不喜歡和人拐彎抹角的說話,眼下見了常穆這番做派,便覺得十分惡心。
常穆微怔了片刻,臉上笑意便淡了一半下去,“所以你今天是來興師問罪的?”
“不,我是來與你談生意的。”賀言把早就準備好的合同遞過去,“你看一看,還想要添加什麼條件。”
此前他們對合同內容已經大致的達成了一致,但賀言拿出來的這份,上麵的條件比商量的要優厚很多。
常穆把合同書拿到手,壓在手下沒打開看,問道:“聽你這話的意思,不管我提什麼條件你都會答應?”
“要不然,你試一試?”賀言目光森冷。
他雖退了對方一步,但這不代表會滿足對方所有的無禮條件,就看常穆識不識相了。
常穆低笑兩聲,再抬頭時,眼睛裏充滿著利益的味道,“你猜的沒錯,賀氏發生的事的確與我有那麼一點關係。但實際上,我並沒有直接參與其中,最多隻是作壁上觀而已,你大可不必如此敵視我。”
“所以,那個人是誰?”賀言今天來,主要還是想從對方嘴裏套出那個幕後黑手的身份。
常穆雖坦然的承認了自己知道事情的經過,但並不代表他要把所有實情和盤托出。
“那個人你也認識,我隻能透露這麼多,畢竟我和那個人的交易在前,要是臨時反水,恐怕不太好。”常穆說一半留一半的,等於沒說。
能竊取賀氏內部機密的人,當然是他認識的人,這一點也用不著常穆說。
在賀言看來,對方之所以隱瞞,恐怕也是懷著看戲的心態,想看看賀氏的水能被攪的有多渾濁。
這份合同一簽,常氏就算是倒台了,常穆辛辛苦苦經營的心血從此便付之一炬,叫他怎能甘心?
因為他自己不甘心,便也看不得別人好,真是可怕又可悲的一個人。
“常總倒是有契約精神,不過……”賀言稍微緩了一下,刻意的放輕了聲音,問他,“你覺得,自己這樣做對嗎?”
常穆雖然是常家人,但卻很討厭那個家族,就在剛才竟然還說出“我們常家”這種話
到底是他把那個家改變了,還是那個家把他改變了?
他一直所堅持著的,想要改變那個腐舊家庭的信念,真的是對的嗎?
觀今日常穆所做種種,簡直跟常家人如出一轍,都是一樣的無情無義。
常穆臉上的笑消失了一瞬,隨後嘴角的弧度又大了幾分,眼裏卻有一絲蒼涼,“賀言,我這個人從來不論對錯,隻論立場。這麼多年了,你都沒看清這一點,那不能怪罪我。錯的那個人,終究是誰?”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錯的又何止是一兩個人?
他們從一開始就錯了,可悲的是沒有人想要去改正。
往日的種種情誼,如煙盡雲散,再不複存在。
“簽合同吧,今天之後,我們應該沒有什麼見麵的機會了。”賀言的語氣裏有一種空泛的感覺,好像真的把什麼給放下了,“把錢分了,你應該能拿到不菲的一筆。之後最好離開長河,這輩子都不要再回來,在國外好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