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栩從容地打量著他，反正她也不知道他話裏幾分真幾分假，也無從考究，所以根本不需要太當回事。
傅先生依舊笑著：“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你母親選擇以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我想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的，就算是欠了你的，也是身為父親的我欠了你，傅洵他身為我兒子，更多的隻是被我拖累，身不由己罷了。”
“好一個身不由己，那我父親呢？他何其無辜？他何其身不由己？你們有想過他嗎？”
“關於你父親的死我從沒推脫過任何責任，的確是由我的錯誤引起的，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接受所有的懲罰。”
“接受懲罰？該死的都已經死了，你還要怎麼接受懲罰？你覺得活著很痛苦是嗎？你覺得你背負著這些活得很累是嗎？這些不都是你自己親手造成的嗎？你就該背負著這些，一輩子都活在罪惡當中，翻不了身。”
霍栩眼眶漸漸濕潤了，咬牙切齒地瞧著他，努力忍住想落下來的眼淚。
她不能在他麵前表現出軟弱，她怎麼能在敵人麵前示弱呢？
傅先生始終掛著笑意：“是啊，我的確該一輩子被自己的罪惡感折磨，你說得沒錯，活著的人或許的確比死去的人更加痛苦。”
霍栩與他無話可說，轉身想走，卻被他叫住了。
“傅洵走的時候跟他母親大吵了一架，他是個孝順的孩子，從小到大雖然經常惹是生非，但從來沒有跟他母親大聲說過話，這應該是第一次他為了一個人和他母親發生爭執，他是我兒子，我知道失去你他心裏有多痛。我不奢望你的原諒，也不會幹涉你們之間的感情，但是我想告訴你，任何父母，即使再不喜歡孩子帶回家的對象，最後為了孩子的喜歡總會妥協。”
霍栩深吸了口氣，說：“你想多了，我和他分手並不是因為你們反對。”
隻是因為，母親是為了成全她這段感情才自殺的，在這種情況下，她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心無芥蒂地去擁抱這段感情，隻要一想到自己的幸福是用母親的生命換來的，她就寢食難安。
“那是因為不愛了？”
霍栩沒有再搭腔，徑自走了。
當天夜裏，窗外傾盆大雨，淩晨剛過三點，霍栩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她接起來放到耳邊，聽筒裏許久沒有聲音，可不知怎麼的，她就是有種強烈的預感，覺得這通電話時傅洵打來的。
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她沉默著，電話那頭也沉默著，也不知過了多久，電話裏總算傳來了嘟嘟的忙音。
什麼話都沒說，可她一顆心忽然之間便放了下來。
良久，傅洵傳來一條微信。
“阿栩，我等你願意接納我的那天到來。”
淩晨，瓢潑大雨拍打著窗戶，霍栩把手機貼在心口放聲痛哭，心裏的痛奇跡般的一點點消散。
傅洵，冬天即將過去，春天還會遠呢？也許春天到來的時候，我會有勇氣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