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8年9月21日,慈禧太後發動政變。當天,慈禧便下令逮捕康有為等維新黨人,並派步兵統領崇禮率緹騎查抄康有為的住處南海會館。

先一日,即9月20日,居於深宮中的光緒,雖然一連幾天對外麵情況一無所知,但這種情況不明的跡象本身已使他深感恐懼與焦慮,加之他在頤和園的親信太監亦將當晚頤和園的異常氣氛向他作了透露,光緒更是感到凶多吉少。於是草就一諭,托人帶給康有為,讓他馬上離京,速往上海,不要再拖延觀望。康有為見夤(音yin,深夜的意思)夜遞諭,知道情況緊急,也來不及通報其他維新人士,連胞弟康廣仁在京都無暇顧及,候到黎明,隻帶些細軟物件,逃出京城。榮祿在京待至兵到,調入禁城,康有為已經乘火車到了天津。

康有為到天津後,隨即乘坐英商太古公司的客輪“重慶號”去上海。他知道形勢逆轉,守舊勢力正醞釀反撲,新政可能遭到更大的挫折。但是,他卻絲毫沒有預感到自己的生命也處在巨大的危險之中。客輪將進吳淞口時,他檢點著行裝,忽然有個英國人走到他麵前,低聲問道:“您是康有為先生嗎?”康有為連忙點點頭。那個英國人便將他引進另一僻靜小室內,隨即將北京通緝捉拿他的事略述一遍,並掏出一份上海道蔡鈞的公文告白,上麵有“康有為圖謀不軌……著各地官府立即密拿”等字樣。康有為看後,方知變法事已敗,不禁又驚又懼。隻聽那英國人又說:“我國素知先生是個維新誌士,助皇上變法維新甚力,決不致有謀反之事。今事已急,所以特命我以兵船前來援救先生,請先生快隨我過船。否則,進吳淞口時,上海道的清兵捕快就要上船來搜了。”康有為見有公文告示為證,又見英國人態度誠懇,隻得隨他下船,改乘英國軍艦,竟往香港去了。

卻說那上海道蔡鈞,接到朝廷諭旨,要他捉拿叛犯康有為,自然不敢怠慢,當打聽到康有為已乘坐“重慶號”由津來滬,就派出兵船裝載大批探捕武弁,開出吳淞口,截攔“重慶號”,要求登輪搜索。但遭英船拒絕。待“重慶號”開進吳淞口停泊時,眾捕快上船抓人,康有為早已轉移走了。蔡鈞見“重慶號”上沒有搜出康有為,知道已經轉移,急派人偵察,訪知康有為已轉移至英國軍艦,便派出兩艘兵船,出海追捕。那英國艦隊也不示弱,競派軍艦夾船護送。蔡鈞自知力量不敵,才轉回上海去了。幾日後,英船抵達香港,康有為才脫出了危險。

再說北京城裏,早已是一片恐怖,殺氣騰騰。清兵捕快滿街搜捕維新黨人,變法維新的法令一項項被宣布廢除。出事那天,梁啟超恰好有事去了天津。等他回來,方知新政慘遭變故:皇上被囚,康有為南下,新政不舉,自己亦在通緝之首。但他仍想挽回殘局。回到北京後,連日來,與容閎又多次去英、美使館,極力想動員英、美使節出麵,支持皇上和新政,以挽救目前危局。可是,依舊沒有結果——兩國公使均不在京,使館內無人做主。

大約是政變後兩三日。清晨,譚嗣同剛剛用過早點,梁啟超就急急忙忙地跑來了。幾天來,梁啟超消瘦多了。他頭發蓬鬆,麵色蒼白,一進來就訴說了這幾天的遭遇。譚嗣同聽了也很氣憤,忿忿地道:“自己不爭氣,到了危難時候,去一味指靠外國的支持,那是很難有望的……更可恨的是袁世凱這賊子背信棄義,出賣了我們!”

此時的梁啟超六神不安,焦慮異常:“西太後回宮,皇上被因,南海館被搜,廣仁被捕入獄。京城內兵衛森嚴,大勢已去,狂瀾既倒,我等均在魔掌之中,如何是好?”

譚嗣同聽了也不言語,良久,方從容答道:“事已至此,沒有別的什麼良策了。皇上受厄,先生逃亡,維新之舉,前功盡棄。我已無事可為,惟待一死而已,更複何言!不過,你正在英年,才學博通,實為我維新黨人中難得之人才,何不暫避日本使館?隻要能逃脫虎口,與先生會合,他日重整旗鼓,再圖維新大業,必能再造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