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額際大汗淋漓,困乏間,她淺淺笑著:“愛比恨濃……”
輕聲道破,那一刻,她卻隱忍著想哭的衝動!
黎明破曉,東方開始泛白,陽光撕裂暗黑色的雲,投射過來,刺疼了鈴蘭的眼睛……
她用床單裹住身體,走到窗邊,望著那輪初升的朝陽,它燦爛的光芒驅走黑暗,大地逐漸一片輝煌……
她抬起頭,整個人沐浴在晨光裏……
莫之城醒來,便望見這一幕,他走向前,修長的手臂環住她的肩膀,扳過她臉,低頭隻道了句:“生日快樂,大寶貝……”
鈴蘭一怔:“昨晚是你給我的生日禮物?!”
他低頭一笑,陽光下甚是迷人:“喜歡嗎?”
她側目一笑,望著腳下車水馬龍,站在世界的至高處,卻像被包進美麗琥珀裏的小蟲,越痛苦,越掙紮。可越掙紮,越窒息。
透明的玻璃上,映射著他和她赤luo的緊緊相擁,宛如活色生香的祭祀品,被聖潔的晨曦漸漸的洗禮……
“你在看什麼?大寶貝……”
“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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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十月,秋天之際,莫之城的工作進入一年之中最繁忙的時候,有人說,春天太柔嫩,夏天太榮誇。唯獨這秋天,它的葉子帶一些黃色,調子格外柔和,色彩格外濃鬱。
它又染上一些憂鬱的神采和死的預示。
它的金黃的濃鬱,不是表現春的爛漫,不是表現夏的盛力,而是表現逼近老邁的圓熟與慈和的智慧。
它知道人生的有限故知足而樂天。
鈴蘭在鏡前望著自己蒼白的臉龐,隻稍稍抹過口紅,那臉色才見紅潤,她越來越嗜睡,每日裏隻覺疲乏不已,她像平時一樣,上了三樓的露台,張嫂已把貴妃椅搬上了那陽光房裏,她閑閑的躺過,隻抽過披肩輕輕搭在胸口,那暖暖的陽光,一瀉而入,似飄逸的輕紗垂落在身,又漾起一圈金色的光暈。
她取過那本小說,明明早已讀完,每天仍是樂此不疲的翻閱著,興許是太愛,所以愛不釋手。
靜謐的空氣裏,隻有女人淺淺的呼吸聲,她莞爾將鬢發挽在了耳後,柔軟的光線隻映襯著女人嬌柔的曲線。
不知何時,電話鈴鈴鈴的響起,沒有看屏幕,直接接通,這是她與莫之城的專線,彼此的電話裏隻對方的號碼,於是,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誰的來電。
“在幹嘛?”男人低低的問,
“看張愛玲的《色,戒》……”
“怎麼還喜歡看。”
“嗬嗬,”她在陽光下淺淺的一笑:“這麼多年就是戒不了,你怎麼這個時候給我電話?”
“你怎麼老健忘?”莫之城挑眉笑著,他陪她度過了三十五歲的魔咒,這是多年來他帶她四處尋醫,又四處樂善好施的善果。
鈴蘭揉了揉發,這才想起今天他要飛香港,出差的行李還是她為他整理好,她的確越來越來健忘,她無奈一笑:“你現在在哪?”
“馬上登機。”
“好,到了給我電話!”
“好,”莫之城輕笑應著:“對了,小說看到哪裏?”
“看到老易問王佳芝:你人那麼聰明,賭牌卻不怎麼行……”
莫之城隱約一笑:“那她怎麼回的?”
鈴蘭撫唇淺笑,眼底蘊著萬種柔情:“她啊,她說老是輸,就贏過你……”
輕柔的聲色,穿透在他耳畔,他的笑漸漸的頓著,
——老是輸,就贏過你!
良久,他繼而勾唇而笑,在電話旁輕輕一吻:“不要看太久,注意休息,我準備登機了,一下飛機我就給你電話!”
“好!”
鈴蘭漸漸安心,手上的書籍,仍舊是那一頁
,她一字一句的讀著:“得一知己,死而無憾。他覺得她的影子會永遠依傍他,安慰他。雖然她恨他,她最後對他的感情強烈到是什麼感情都不相幹了,隻是有感情。他們是原始的獵人與獵物的關係,虎與倀的關係,最終極的占有。她這才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女人抬眼,看著不遠處波濤不驚的大海,又漸漸的疲乏,那蔚藍之中散著迷蒙的光影,她仿佛看見他和她的初遇,陽光下那冷峻的麵容,緩緩的抬頭,四眸對視,隻是因為多看了一眼,原來都望盡了彼此的心裏……
葉鈴蘭輕輕的一笑,在沉靜中緩緩地,靜靜地,無憂無慮的閉上了眼睛,腦海裏輕輕的回蕩著那一句——老是輸,就贏過你……她好像做了一場很久的夢,久到無法醒來,久到那鈴鈴的電話鈴聲,在夢裏一遍遍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