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秉明不知道自己這是造了什麼孽,攤上了陸家這麼一個精英家族。三個哥哥,個個都是朝廷的肱骨之臣,兩個姐姐也紛紛嫁給江南富商作主母。這個家,要錢有錢,要權有權。就是因為大家都混得這麼好,老夫人便再也不能容忍最小的兒子繼續“墮落”了。
要麼考試做官,要麼出門要飯!撂下這句狠話,老夫人活生生把兒子逼上了仕途。
還好他念書的時候還算認真,腦瓜子也不笨,科舉而已,中個舉人有何難?完成了這個目標,本以為自己又可以回到提籠架鳥,跟兄弟們逛窯子、喝花酒的好日子,卻不想,一紙委任狀就把他打進了地獄。
“三哥,我不想去!哥,你去幫我做這個縣令吧!”
陸秉明倒在床上像個六歲頑童般撒起嬌來,一旁幫他折衣服的老三陸秉陽一笑:“小明,你都多大了,還跟哥來這套?”
陸秉陽和陸秉明兩人是雙生子,同年同月同日生,長相就是一個模子裏出來的。與許多孿生子一樣,他們長得像,性格卻不一樣。陸秉陽喜武,卻十分沉穩。陸秉明喜文,卻不安於室。從前,陸秉明有什麼不愛幹的時候,都讓哥哥替自己做,偶爾陸秉陽不願寫字,也會讓弟弟代筆。久而久之,兩人也就形成了默契。
“哥,我是真不想去哪個什麼彩絲鎮,那是什麼破地方?活這麼大都沒聽說過!”陸秉明可是城裏長起來的,一聽到這是個邊陲小鎮,就產生了天然的反感。
“你可別小看了。那個鎮子上的手工藝人不得了,每年進貢的絲綢都是上品,舉國上下難出其右。”為了辦案,這些年走南闖北的陸秉陽比弟弟見識更廣,“不過這幾年不知為何,質量有所下降,你去了之後,一定要查明原因,別壞了它的好名聲。”
“哥,我這還沒去,你就給我交代起工作了?!”陸秉明雙手揉頭,“哎呀,我真不想做官!”
“好啦,別鬧了。快點兒,外頭馬車等著呢。”動作利落的三哥扣上箱子,揮手召來仆從,兩個魁梧的家丁進來抬走了最後一箱行李。
陸秉明心不甘情不願地來到大門口,看到了笑出褶子的老娘。
“太好了!小明,你終於趕上咱們家大部隊了。”老太太很是精神,用力拍了拍兒子的背,陸秉明差點兒沒吐血。
不愧是早些年行走江湖的女俠,娘這掌力真是寶刀未老。
“好啦娘,你再拍,國家又要損失一個棟梁了。”實在扛不住拍,陸秉明趕緊逃上馬車。
“好好做官啊。”元氣十足的陸夫人與他送別,除她之外,家中女眷多是哭哭啼啼,不舍這個好玩的小叔子。沒了成天到處浪著玩得陸秉明,今後誰給她們買吃買喝呀。
“小明,加油啊。”三哥向他揮手,陸秉明點點頭。
兩人出生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分別。這一去,山高水遠,不知何時再能相見......
馬車駛離城門,聽著繁華聲遠去,坐在軟墊上的陸秉明這才有了離家的實感。他抽出三哥給他準備的小冊子,開始了解自己即將生存的小鎮。
“每年都有染布節,吸引西方使者前來參加,大小盛會不斷,朝廷撥銀百兩......肥差啊!”陸秉明翻著頁,嘴角就不斷往上揚。也許是因為在邊關,有很多外來的表演團體都會在此逗留,也就是說京城那些難逢的表演,在這裏可以看個夠?
“花街小調,乃全國一絕?哦哦,這個好。”陸秉明看到這一條,心想三哥是了解他的。連這種旁門左道的小消息都給收集到了,他想知道的可不就這個嗎!
翻到大概一半的時候,出現了四個蒼勁的大字,足足占領了一整頁。
“特別注意?”陸秉明往後一翻,接連好幾個大字襲來,“六年換三任縣官,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這什麼玩意......”
再一翻頁,一個女人的名字出現。
“孟月姣?”陸秉明心裏一涼,三哥這不會是給他都在鎮上找好媳婦兒了吧!他可不要這麼年紀輕輕就成親!不過......月姣這名字挺好聽的,如果是個溫柔賢惠又漂亮的姑娘,倒是可以好好思考一下?
念頭一轉,陸秉明往下一翻,就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翻頁了。
“摘縣衙的屋頂瓦片襲擊縣令?咆哮公堂,擅自用刑?這、這都什麼?”看著這些觸目驚心的事件,他再翻回去看那三個字,對人生產生了懷疑。
“孟月姣,你是個......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