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我勸你不要胡攪蠻纏。”

“我胡攪蠻纏?你答應我的,從今往後讓這個名字從我們的世界裏消失,你答應過我的,難道我為你所做的那一切都不能換來你簡單履行這一條諾言嗎?”

“我說過了是記者的提問,是記者的提問!我不、得、不、回、答!”男生的每個字都上了膛。

“王璟,你個王八蛋!三年了,你一直都不換那台舊舊的諾基亞,搬了那麼多次家但老房子卻依舊留著不賣,那枚胸針都生鏽了你還舍不得扔,還有我每年的生日你都借口……這些難道不都是你的謊言嗎?你醒醒吧,江美繪她不會回來了!她已經死了!死了!”

安娜的話音剛落,王璟歇斯底裏地把手邊桌台上的玻璃杯狠狠地朝著安娜身旁扔去,玻璃杯正中安娜左側的沙發,一個碰撞後在地上粉身碎骨。

“安娜,如果不是你爸,你以為我還會再想見到你嗎?”王璟的眼球充血,話音中夾雜著讓人恐慌的氣息。

安娜被王璟的舉動嚇得發不出聲音來,隻看見他顫抖著的右手逐漸攥成一個緊實的拳頭,然後轉身離開了房間。

門被重重地關上,安娜從一場戰爭中逃了出來,腦袋裏耳朵邊還不斷回放著乍才的戰火幕幕。

她倒在沙發上,爭吵聲和破碎聲吞沒她的身體,她感覺到全身在發熱腫脹,腦袋要裂開一樣地難忍。

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有淚水作陪嗎?隻不過是難過的人忘記了流淚。

02

連續幾封道歉短信都沒有收到女生的回複,打電話也全都不接。薑溢宸意識到昨天自己頭腦發熱來的那句話似乎真的惹怒了麥予樂,於是又打電話給安娜求助。全世界都在跟自己作對似的,連安娜的電話也暫時無人接聽。

幹脆去麥予樂表演課的教室外麵一直等著,但表演係的教學樓隻有學生卡才能刷進,男生隻好在天井之下等待,祈求能碰到女生。

“予樂,門口那個男生好像從上午開始就一直等著你呢,你不去跟人家打個招呼嗎?”同班女生對麥予樂指了指樓下坐在椅子上玩手指的男生,“真是蠢到家了,都不知道問問是在哪個班上課嗎?”麥予樂心裏碎碎念著,最後還是一副“不用搭理他”的表情拉著同班女生繼續回表演室上課。

手指頭都要玩爛了,依舊沒能等到麥予樂,男生有點泄氣了,看著周遭四四方方的教學樓,如同一隻井底之蛙淒涼地望天。

不過最終薑溢宸還是等來了女生,緣由是老天爺特別心疼男生,下了一場及時雨,沒有帶傘的薑溢宸被淋了個落湯雞,為了等到女生,仍舊傻傻地站在教學樓一層的小亭子裏避雨,那位剛才跟麥予樂指著薑溢宸的女生實在看不下去了,便悄悄把男生帶進了女生所在的教室。

“喂,你怎麼把他帶進來了啊,你不怕係導念你哦。”麥予樂批評著女同學的行為,可薑溢宸活人已經就在眼前了,也沒辦法再逃避。

“時間空間都交給你了哦,我閃!”女同伴抱了抱麥予樂,在耳邊說了句“這樣癡情的男孩子可真是不多了哦”後又朝薑溢宸使了一個加油的眼神,機靈地離開了表演室。

現在,空蕩蕩的房間裏隻有一麵占滿牆的鏡子,倒映著有些尷尬的兩個人。

雨水從男生的發梢濕漉漉地向下淌,麥予樂率先開了口。

“你趕快回去吧,我等會還要訓練呢。”

有些不耐煩的語氣,但看到濕淋淋透著傻氣的薑溢宸,麥予樂有些想笑。

“麥予樂,你還在生我的氣啊,我錯了,那天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大腦發熱說了句……可你知道的啊,那個男生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我怕他……”

“行,打住!”麵對男生極力想要求得女生原諒的行為,麥予樂比了個叉在胸前。

“那你說,你想怎麼懲罰我都可以,不管你說什麼我都答應。”薑溢宸顯然是有些著急了,眉毛都緊張地擰到了一起,看到他這個傻傻的表情,麥予樂終於忍不住“噗”得一聲笑了出來,女生一笑男生也跟著笑了,但又要麵子,第二秒麥予樂立刻恢複嚴肅的表情。

“這是你說的?”麥予樂不相信地看著對麵的男生,對方仿佛感受到了一絲希望立刻瘋狂搖頭。

腦袋裏莫名其妙就想起之前和吳智慧、安娜一行去遊樂場的時候那個非常恐怖的跳樓機。

“XX世界樂園那個排名全球前十的恐怖跳樓機,連續玩五次,敢嗎?”

剛聽到的時候,男生的確是退縮了一下子,但想到要挽回女孩子的心,隻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就這樣有恐高症的薑溢宸,咬咬牙在麥予樂麵前點了點頭。

“呐,紙巾,先把頭發擦一擦。”

女生拿出一包紙巾,那個瞬間,薑溢宸感覺到剛才那場大雨就是老天擺明了在幫他,心裏樂出了花。

臉上泛紅,其實不是大雨淋過的緣故,而是心上人的饒過。這種“咚咚”心跳的感覺,原來比化學實驗所作出來的任何奇妙反應都要奇妙。

“那個叫什麼,薑溢宸的男生是怎麼一回事?他是麥予樂的男朋友,為什麼從來沒聽你說過啊。”

看著池野大口啃著雞腿,吳智慧感覺到肚子也有點餓了。她環顧著四周,滿地泡沫的洗車間,空氣裏是酸腐的汗臭味,心裏不解池野學長怎麼會在這麼一個地方打工啊。

“可能跟你一樣也是在追予樂吧,他那天說的話還把予樂給惹生氣了,到現在予樂都沒搭理他。哦對了,這是你的車票,我幫你從學校的代理點領了。”原來是池野因為打工的緣故來不及取票,所以便讓吳智慧幫忙取了再送過來,微信裏,男生還特意說了自己沒有吃飯,吳智慧又用取完票身上僅剩的幾十塊錢幫池野買了份麥當勞。

“怎麼這麼著急啊,今晚就要出發嗎?”火車票上的發車時間是今晚的七點四十五分,池野突然的離開讓吳智慧有點擔心。

“你別管了,對了,你幫我盯著點那個姓薑的小子,敢跟老子搶妞,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煩了。”池野很快吃完一個雞腿,然後啃起漢堡來,他惡狠狠的話讓吳智慧的心底襲來一陣陰風。

“那沒事,我就先走了,晚上還有課。”一開始就該知道池野是不會把內心真的剖開麵向自己,所以對於剛才的問題得不到答案也屬正常。他是一個別人很難走進的人,盡管大家對於他的評價風流花心占了一半,但吳智慧始終相信他是一顆擁有真心的人。

就像現在,她覺得那顆真心就寄托在了麥予樂的身上,所以吳智慧願意為了嗬護這顆自己得不到的奢侈物而努力。

看著他狼吞虎咽吃著自己買來的東西,也是一種淡淡的幸福感。

人類對於幸福感的劃分有著很多很多的規則,現在的我們,學習著從任何一件事情的細枝末節來錘煉幸福感,它甚至被冠以了“小確幸”這樣的字眼。但當我們真正思考幸福的起源,卻又常常會發現它來自於痛苦。

尤其是對於薑溢宸來說,想要幸福天堂的門向他打開,那就必須先接受此時痛苦地獄的考驗。

連續挑戰五次跳樓機,很難想象一個患有恐高症的男生能夠是否能夠活著下來。

站在地麵抬頭仰望,滿臉壞笑,喊著“加油”的麥予樂似乎很享受這個懲罰男生的過程。尖叫聲此起彼伏,就連負責開關的師傅都對薑溢宸連續五次坐上跳樓機而刮目相看。

第五次結束,仰望的脖子都酸了,麥予樂買了兩瓶水在一旁的路邊坐著。

一旁,抱著垃圾桶嘔吐的薑溢宸都快把腸子給吐出來了。

“水水水……”一隻如同僵屍的手顫巍巍伸過來,麥予樂並沒有把水瓶遞過去,而是起身抬起頭,一整瓶水澆了下去。

被水澆完的薑溢宸來不及閃躲,嘴裏慘泱泱地發出聲音:“喂!你要幹什麼啊!”

“你已經把該吐得都吐幹淨了,再吐下去就該吐酸水了,這樣澆一下,幫你緩解一下難受的感覺,你不信十分鍾後,絕對就不惡心了。”說著麥予樂擰開另一瓶水,遞給男生,看著薑溢宸咕咚咕咚的喝水,喉結一上一下地浮動,她伸手用紙巾幫男生把脖頸上的穢物給擦了去。

盡管隔著一層紙巾,但相互接觸的那一瞬間,薑溢宸感覺到自己整個世界都搖晃了,“咚咚咚”的心跳緊張成“嘭嘭嘭”。如果不是盤古已經開天辟地了,那此刻的心情完全可以重新創造一個宇宙了。

所以就保持沉默,安靜的等待果然讓難受的感覺消散了不少。

“這樣有沒有更帥一點。”由於頭發沾了一些水,薑溢宸幹脆把頭發撥了上去。

“像某位領導人。”麥予樂“嘁”了一聲,臉上寫滿了“裝什麼酷啊,剛才吐得翻江倒海不是你了”的嫌棄表情。

“有這麼帥的領導人?”薑溢宸眼珠子還轉了一圈。

“有啊,那個金三胖跟你可像可像了。”女生說完哈哈哈得大笑起來,薑溢宸一副不開心的表情,嘟囔了句“沒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

“五次哦,這下你要懲罰也懲罰完了,可以原諒了我吧。”薑溢宸旋緊了瓶蓋,希望得到女生肯定回答的那顆心也上了弦。

麥予樂假裝沒聽見,眼神盯著遠處的摩天輪久久凝注。

“到底原不原諒啊,小姑奶奶說句話好嗎。”

“模仿一個薩摩耶。”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