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院內救濟補助是周霖深在十年前專門設立的,其目的就是給予醫院內一些家庭困難的病人一定的經濟幫助,當然,這幫助並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申請的,必定要經過很多層審核,最後一層審核就是在她們行政部門。
沈阮並沒有接觸過這份工作,便坐下來細細地翻看起了這一疊的病曆。
這名病人才三十五歲,隻是在十年前因為發生了一場車禍,脊椎被摔斷了,從此以後隻能臥床休息,而前段時間卻又被查出了肝癌。
“這人也真是挺可憐的,據說她出車禍的時候剛出月子,在家裏呆久了就打算去公園裏散散步,結果過馬路的時候被一輛貨車撞飛了。”同事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進來了,坐在了椅子上,輕歎了一口氣。
沈阮抬起頭,笑笑,“你消息挺靈通的。”
“那是。”同事一揚下巴,“正好骨科的一個護士和我租了一套公寓,我也是從她的嘴巴裏聽的。”
沈阮淡淡一笑,低頭繼續翻看著病曆,同事也順勢站了起來,“不打擾你了,我先去忙了。”
她點了點頭,絲毫沒有分神。
足足十年的病曆,沈阮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終於看完了,而當天下午,她便去了病房,繼續第二個步驟,親自看看病人以及找病人的老公了解一下具體的情況。
病房裏很熱鬧,一張病床旁站了三四個人,其中有兩位稍稍年長一些的婦女,想來應該是病人的母親和婆婆,還有一名大約十歲的小男孩手上正拿著一張畫,獻寶似的高舉過頭頂,給他媽媽看,邊上還站著一名男子,伸手摸了摸男孩的腦袋,目光中隱隱帶著一絲悲傷。
沈阮敲了敲門,走了進去,介紹道:“我是醫院行政部的。”
原本各自說著話的幾人紛紛停了下來,轉過頭看著沈阮,目光中寫滿了疑惑。
其中一名躺著一頭暗紅色卷發的阿姨客氣地問道:“小姑娘,有什麼事情嗎?”
“媽,她是來找我說點事情的。”男子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隨後扭頭看了一眼沈阮,目光閃了閃,忙走上前,壓低了聲音道:“我老婆並不知道,有什麼事情能不能出去說?”
“好。”沈阮自是應了下來,跟在男子身後往走廊上的一處空地走去,尚未開口,男子已是點起了一根香煙,沉聲道:“這次的救助,我是瞞著我的老婆的。”
他的麵色變得極為凝重,沉聲道:“我是張倩的老公,楊晨宇。如果不是我的生意突然失敗了,我也不會申請救濟補助的。”
聞到刺鼻的煙味,沈阮低低地咳了一聲,男子看了眼她凸起的肚子,立馬反應過來,把香煙扔在了地上,腳尖在上麵踩了兩下,“不好意思,剛剛沒有意識到。”
“沒事。”
沈阮翻開手中的本子,細細地了解了一下他們的情況,隨後又向他介紹了一下救助補貼的一些要求。
忙碌的時候,總覺得時間過得特別的快,不知不覺竟說上了將近一個小時。
而後,沈阮回到辦公室,細細地將了解到的情況一一記錄到了電腦上,但不得不說,隻有在這個時候,沈阮才會將全部心思放在工作上,才會讓自己不去想任何與傅靳南有關的事情。
到了晚上,睡眠竟也比前幾日好了許多。
張媽看到沈阮的氣色比之前好了許多,心中甚是欣慰。
這日,沈阮剛到辦公室,隻見楊晨宇已經坐在了辦公桌前的椅子上,一雙眼睛竟是布滿了紅血絲,一片通紅,看到他這般模樣,她的心不免突然咯噔了一下。
沈阮問:“楊先生,這麼早過來,有什麼事情嗎?”
楊晨宇站了起來,聲音有些滄桑,“我是想跟你說,我老婆昨天晚上十點多的時候去世了,所以來撤銷救助補貼的。”
沈阮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露出一絲愁苦悵然的神色。
她還記得,昨天剛去病房時,她躺在病床上,揚著蒼白笑容,誇獎自己兒子畫的畫真好看得模樣。
做了這麼久的醫生,她雖然知道這種事情對於癌症晚期的病人來說太正常了,可卻依舊不免有些傷感。
她緩了緩神,“節哀順變,其實楊先生你不需要特地跑一趟,醫院裏會通知到我這邊的。”
楊晨宇說:“害你這幾天白白浪費了這麼多精力,心裏總歸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沒事。”沈阮順手把包掛在了一旁的掛鉤上,看楊晨宇站在邊上,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遂問了一句,“楊先生,你還有什麼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