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阮帶著她回到辦公室,將門關了上,她轉過身去關門時,林以緊張得深吸了口氣,不停地在心中暗暗地鼓勵著自己。
待沈阮回過身來,她一個跨步上前,垂在身側的兩隻手微微握緊成了拳頭。
“醫生! ”
沈阮閉了閉眼,林以那聲飽含期待的醫生似乎一直在耳邊不斷地徘徊著。
她一閉上眼,林以臉上的表情就清晰地出現在眼前。
充滿了質疑,憤恨,以及鄙視。
這是沈阮第一次對自己的醫生職業產生了懷疑。
今天她和林醫生因為著藥的事情大吵了一架,這件事院長也知道了。
他的意思卻是,讓她不能將這事說出去,沈阮聽到這話,心中便是涼了涼。
雖然早就猜到可能會是這樣,但親耳聽到的時候,還是讓她很難接受。
院長的態度擺明了出來,不管怎麼樣,醫院第一要做的是保林醫生,也是保醫院。
事情能私下解決最好就是私下解決,如若不能,那醫院方麵,也不可能會這麼輕易的承認錯誤。
沈阮不是剛出社會天真不懂事的小女生了,對於這個社會的不公和黑暗,也不覺得自己很憤青。
她喜歡醫生這個職業,純粹是喜歡,想用自己能力去救助更多的人。
隻是她萬萬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在沈阮看來,她的不答與保持沉默,已是和院長林醫生一樣了。
她是無為的劊子手,林姓病人可以不死的,但他們的疏忽導致了悲劇的發生。
她可以要回一個公道,一個正式的道歉的。
但沈阮的沉默,林醫生的逃避,院長的推脫,使得她連聲道歉都得不到。
沈阮心裏滿滿都是負罪感,濃重的罪惡感,沉甸甸的情緒壓在心頭,使得她一晚上都沒能睡好。
翻來覆去了一夜,偶爾覺得自己是睡著的,然而夢境中亂七八糟,一堆嘈雜的人和不斷地疲於奔命的路程。
沈阮醒過來時,整個人都是疲憊不堪,精神倦怠,梳洗過後,直接出門上班。
初陽光芒萬丈,刺得人眼睛有些睜不開,沈阮揉了揉疲倦的雙眼,取出墨鏡戴上。
醫院一早上都是安安靜靜的,也沒再聽誰在被後攪舌根這事了。
大概是都開過會,都通知過一遍了,沈阮沒有特意的去關注這件事情。
林醫生也在照常的上班,除了病人遺體和家屬,都已經離開了醫院之外,一切仿佛都恢複的風平浪靜般。
沒誰再討論這件事情了,好似它從沒發生過般。
其實在內部引起最大的關注原因還是因為沈阮,醫院裏常常都在死人。
死在手術室裏的,這不是第一個,家屬崩潰大吵大鬧的,這也不是第一個。
真正引起內部的人關注好奇的原因,還是因為沈阮那天上午,和林醫生的那番爭吵。
據說還是因為這個死去的病患所引起的,沈阮質疑林醫生開藥不對,被林醫生駁斥回去了。
那時他們還在暗中笑話沈阮,結果這麼一轉變,倒是讓眾人懵然了。
看待沈阮這突然調職的目光也不一樣了,再加上有院長打過招呼,眾人在這事的態度上就謹慎許多了。
因為這是關乎到醫院裏麵兩個醫生的事情。
還想在這裏做,這時候就不好再攪舌根了,事情沒弄明白,萬一得罪了誰都不好。
一切回歸風平浪靜的模樣,沈阮心中卻隱隱的不得安寧。
忙碌了一天,停下來休息的時候,才發現喉嚨渴得厲害,沈阮回辦公室倒了了杯溫水,慢慢地飲著。
溫熱的液體從喉嚨滑下,緩解了喉嚨幹澀的不適。
工作已經交接完畢了,從明天開始,她便要離開外科往樓上去。
下班之前,她最後一次清點了手上的事情,交給了科室主任。
離開他辦公室後,沈阮一邊下樓人,一邊思索著事情。
周師兄確定了明天回來,許明鑫也在傅家住得夠久了,沈阮正想打電話給傅老,準備把孩子接回來。
手機剛拿出來,恰好有陌生電話進來。
沈阮取出車鑰匙,解鎖打開車門,一邊接起電話一邊坐了進去。
“你好,哪位?”
電話那頭靜默了片刻,響起了道略耳熟的女聲,“你好,沈醫生。”
那聲音微帶著些沙啞,像是哭過之後樣子,背景也有些嘈雜,像是現在馬路邊,汽車過往鳴笛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十分清晰。
沈阮大約已經猜得到是誰了,扣安全帶的手微微一頓,“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