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律不知自己在這裏坐了多久,等到終於有人在自己耳邊說,手術結束了的時候,他方才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茫然而不知目的地跟隨這人往前走去。
手術結束,沈阮心情沉重,從手術室裏麵出來,護士告訴她這位跳樓的家屬過來了。
沈阮從走廊繞出來時,與正走過來的成律剛好撞上,她腳步一頓,心中微有些詫異,來的人居然是他。
然而成律失魂落魄的,根本沒注意到她這個人,沈阮看著他眼神茫然地同自己擦肩而過,連帶路的小護士停下來了他都不知道。
小護士停在了沈阮身邊,見他還在繼續往前走,趕緊追上前幾步將人給叫住了。
“哎,等等,醫生在這裏……”小護士上前拉了下人,他才怔然你地回過頭來,看到站在那比那穿著淺藍色手術服的醫生。
成律目光晃晃地落在她那沾滿血的雙手上,瞳孔兀地一緊,他幾步走過來在她麵前停下,顫抖著嗓音問道,“醫……醫生,她人呢?怎麼樣了?手術成功了嗎?”
沈阮帶著口罩他沒認出來,見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沈阮看著也是心生不忍,當下她心情十分複雜,心中微歎了口氣,開口道,“你去看看她吧……”
去看看她的最後一眼。
她隻說了前麵半句,成律便懂了其中的意思,麵色煞白煞白,他踉蹌著腳步像是剛回過神一樣。
溫棋從十五樓高的地方跳了下來,搶救無效,上午十點二十分的時候,在xx醫院裏麵去世。
沈阮沒想到溫棋最後會是這樣的結果,她想起那天在她訂婚晏上時,她柔柔地講話著,聲音不大,神情略帶意思局促,不像個準新娘,倒像個誤入了不合適的場合中的人。
沈阮想起了那天她離開前,溫棋請求自己轉達的那句話,想到了那場看起來不是正式,處處透著奇怪的訂婚典禮。
一切似乎早有預兆, 她拜托自己,神情和語氣很是不自然,沈阮突然就後悔起來,為什麼不多問兩句呢?
哪怕僅是個發生了什麼這五個字,然而現在卻是沒這個機會了,溫棋會跳樓的原因,沈阮猜測著跟那天的訂婚宴可能有關係。
她可能向自己求助過,一些故事就在眼前發生,然而沈阮卻是沒有注意到,她也忽略了那女孩子發出來的求助。
可能是那一段什麼故事的原因,導致她跳樓自殺,隻是沈阮想不通,究竟是什麼能讓她那樣想不開?
手術室中,一個悲嚎的男聲從裏麵傳了出來,沈阮閉了閉眼,心中也感到難受。
溫棋的死很快地便在醫院裏麵傳開,除卻她跳樓死亡的這點外,便是她的身份和與她未婚夫的那些糾葛。
沈阮不知道,原來其中他們還有那樣的故事,隻是不知道到底是真還是假。
據醫院裏麵流傳的版本中,是說成律與溫家一點糾葛的事情,大概也是以往的一些恩怨情仇,成律與她訂婚明擺著是要報複溫家,甚至他都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
然而溫家人卻沒有半點猶豫地便將女兒拱手送上,或者說是養女。
他們大概是還存留這一絲希望,希望這男人能是真心對待溫棋的,從而對他們手下留情些。
訂婚宴倒不是真的因為家長不適合出席,邀請的都是朋友的原因,而是因為成律根本就沒讓溫家人出席。
至於成家的人,他們基本就是當這場訂婚是兒戲,來都懶得來。
那邊過去的人大約都是知道這些的,所以對待溫棋時的態度才那般輕慢。
成律用一場熱鬧的訂婚宴來羞辱於她,羞辱溫家,直接明了地告訴眾人我就是來玩弄你們,報複你們。
沈阮不知這若是事實的話,那天在會場裏麵溫棋是怎樣還能笑得出來的。
如此看來,若這些關於成律與溫家的傳言是真的話,那溫棋跳樓自殺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或是忍受不了這樣的屈辱,所以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沈阮猜想著,一早上就這麼糊裏糊塗地過去了。
但,她仍記得手上曾沾過溫棋溫熱的血的感受,往日其他送過的病患,她不曾這樣近距離的接觸到,甚至參與了其中一些的故事。
所以溫棋的死亡對於她來說,心裏還是覺得十分受影響的。
她就這麼走了,沈阮頭一次為病人覺得不甘心。
這甘並與先前惋惜別人的性命不相同,沈阮心中有點說不上來的,像是一口氣堵在心口難受得要命。
她怎麼能說死就死了?這女孩子,看起來並不是那麼懦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