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掛東南枝(1 / 2)

網上的一個段子:當兵2年,女朋友沒了。當兵5年,兄弟沒了。當兵8年,青春沒了……

張偉當了12年兵後退役。中國有20萬姓名叫張偉的公民。退役士兵更是無數,張偉隻是其中之一,普普通通的一員。

大年30晚上八點半,雪終於停了,下雪不冷,化雪冷。村子的土狗身子卷縮著,趴在屋簷下的草堆裏冷的瑟瑟發抖。偶爾有人進了院門,也不願站起來離開狗窩,隻是隨便旺旺叫兩聲應付一下,算是對的起主人每天喂它的殘羹剩飯。霹靂巴拉想個不停的是大人點的鞭炮,偶爾還傳來單調的啪、啪聲,隨後是小女孩的尖叫,小男孩肆無忌憚地笑聲,這是孩子們在玩爆竹。煙花轟鳴著衝上了天,變成各種造型。村子萬家燈火,男人嘩啦嘩啦的搓著麻將,或者大呼小叫的玩著撲克,電視機裏的今年的央視春晚依然精彩,不過男人們都沒心情看,都想著從對家手裏多贏點,一會兒好多給孩子們發點紅包。女人們則緊張的張羅著年夜飯,菜上的差不多了,則高聲的喊著自己的男人,孩子吃飯了。隻是聲音沒了往日般的威嚴。累了一年了,該歇歇了。男人們一邊答應著,一邊不服氣的指著對家的鼻子說,飯後再戰!

而這一切塵世間的喧嘩暫時都與張偉無關,大地上鋪著白雪有開始融化的跡象,他現在正蹲在一家農家小院的圍牆外的一個大石頭後麵,穿著一身黑,厚厚的羽絨服讓他顯得很臃腫,不走近看還以為是兩顆大石頭。南方的濕冷天氣讓他感到徹骨的寒冷。有人說,南方的濕冷天氣比北方幹冷天氣更讓人難受,在張偉看來,都不好手!用嘴對手哈著氣,並不時的揉著臉。臉已經凍得通紅,手腳已凍得麻木,但是他不打算妥協,在心理還是不停的告訴自己,再堅持一會,在堅持一會就回鎮子裏的旅館睡覺。旅館的離了婚的胖老板娘,昨天好像對自己三笑留情來著,回到旅館到老板娘房間好好交流,說不定能春夢了無痕。這樣意淫著,身上一股熱流傳來,寒冷似乎也減輕了幾分,眼睛依然死死的盯著這座農家小院的大門……

時針指向了11點,張偉感覺自己凍得都沒知覺了,眼皮也在不停的打架,他知道現在不能睡,一旦睡著了,說不定會被凍死在這野地裏。看了看表,最後再等等,到了11點半,就是爬也要爬回旅館。

院門外出現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胖的像個球。躡手躡腳走到院門外就不走了,而是不停的四處張望。看著像是初出茅廬的蟊賊,但張偉知道這貨不是蟊賊,這貨也曾經風光過,現在落魄了,不過張偉比起他也好不到哪去。他胖胖的倩影這些天總是不停的出現在張偉的夢中,不過都是噩夢。這人化成灰張偉也認得。

當胖子看到張偉這個方向的時候站定了,挺胸收腹標準的軍姿站定,剛才蟊賊般的猥瑣像瞬間不見了。

“什麼人,出來!”胖子中氣十足的大喊一聲。即是為了威懾,也是為了壯膽。

張偉心裏默默後悔,這種充滿雄性荷爾蒙剛武有力的話應該由他來喊的,該早一點站出來,結果一開場,就被人家把氣勢奪了去,有理弄不好也會成沒理。

張偉慢慢的站起身,緩緩走了出來。凍僵的臉上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大聲的說道:“王老板,剛哥,好久不見,我是張偉,在你跑路之前是你手下的工人,我來沒啥事,就是想著你平時對我挺照顧的,來給你拜個年。”

胖子聽了,籲了口氣,像衝滿氣的皮球一樣閹了下去,不再是剛才緊繃的軍姿了。身體也放鬆了。

胖子說:“小張呀,無論平時我有什麼不對的,我都給你道歉,今天過年,不談不開心的,過門即是客,不要在外站著,咱們進屋,咱哥倆,今晚不醉不歸。”

“別呀,我不進去,你進去了,你全家今晚也過不好。王剛王老板,你把我工錢給我結了吧,辛辛苦苦給你幹了一年,累死累活把房修好了,你跑不見了,這樣吧,幾千裏地找你找過來,我花的車費,食宿費就不算了,你把工錢結清給我就好了。三萬八千二,零頭也去了,給我三萬八就成了,沒問你多要一分,工地會記那裏有賬的,你可以問他。如果不是我媽生病開刀急著要錢,我也不會追你這麼急,大過年的上門堵你。求你了!”張偉哀戚道。

“小張呀,我也是苦出身,也曾年輕氣盛過,當年被老板欠了工錢,宰他的心都有了。追了大半個中國沒找到,這點不如你呀,被你找到了。我平生最恨那些賴人家血汗錢的奸商,所以我不會賴錢的,隻是現在世道不景氣,被逼的,你給那些給我幹了活,沒拿到錢的兄弟們說說,我不會賴他們一分錢,隻是要緩緩。這樣,我身上有幾百塊錢,這些天我東躲西藏也不好過,你拿去,我家估計你是不住的,幾百塊錢你拿去,去鎮子裏小旅館開間房,再弄點熱的吃吃,年關難過呀,大家都不好過。明天你來找我,我們一起去鄰村找張三,他還欠著我幾十萬的工程款尾款。他一過我手,我馬上就給你。張三收不到錢的話,我們就去縣城找李四,他是我發小,光屁股一起長大的哥們,幾萬塊還是借的到的。還不行,就去省城找王二麻子,他是我帶出來的,這些年發了……”王剛侃侃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