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時許,敵人開始了新一輪的進攻。敵人的這次進攻可謂是來勢洶洶,很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一來就是兩批八架次飛臨主陣地上空,反覆投彈掃射。更有排列十餘處,每處至少二門,猛烈齊射。我陣地上煙霧騰騰,火光衝天,樹枝泥塊飛上天空,工事不斷被摧毀。敵人重機槍火力點的數十挺重機槍一齊吼叫,整個陣地如同一片火海,槍炮聲震耳欲聾。我軍陣地上兩人對麵講話已經分辯不清在說什麼,傳令兵瞪大眼睛,傻乎乎地望著長官嘴巴在動,卻不知在下什麼命令。
我軍將士唯有抱著頭撅著溝子挨揍,頭也不敢抬,偶有戰士冒著風險抬起頭也是胡亂放上兩槍,根本看不見敵人,別說敵人,就連戰友也看不清,陣地上和陣地前是被炸起的漫天飛舞的塵土和樹枝燃燒散出的煙霧。
羅功亮心急如焚,因為他知道在這塵土和煙霧築成的高牆後麵正有一隻幽靈在滿滿靠近,隻等炮火一停,他就會撲上來,亮出白森森的獠牙。
飛機、大炮、重機槍,足足砸了八個小時,陣地上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地皮,戰士們被炸彈刨鬆的泥土和樹枝嚴實地裹了起來。
雖然敵人的飛機大炮看似氣勢洶洶,但對二營造成的殺傷遠對不起他的陣仗,都說新兵怕炮,老兵怕槍,二營這些都是挨炮挨慣了的,最不怕的就是挨揍。補充營的情況卻比較糟糕,超過三成士兵在這次轟炸中喪生。
主陣地上,羅功亮隻等敵人大炮一停,便招呼士兵機槍、步槍、手榴彈胡亂瘋狂地朝著前方傾注。
如此瘋狂的打法讓敵人始料未及,本來已經摸到陣地前的敵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陣突擊就被殺了個七七八八。但狡猾的敵人在主陣地方向並沒有投入多少兵力,敵人真正目的依然是兩翼陣地。
此時敵人接著炮火的掩護已經運動到了陣地前的山坡下,從坡腳到陣地這段不足50米的稍微有點陡的坡是側翼陣地的最後屏障。
等到煙霧稍稍散開,敵人猙獰的麵孔已經出現在了補充營二連的陣地前,稍一遲疑七八個敵人就已經撲了上來。
到底是新兵,缺乏經驗,沒能像二營一般抓住最佳出擊時機一步差步步差,就這樣第一次來到戰場的二連居然一槍沒放就直接麵對敵人的刺刀了。
幾個衝上陣地的日本兵很快形成三個戰鬥小組左突右刺,把剛經曆炮火襲擊的二連陣地攪得混亂不堪,如入無人之境。中國士兵們像受驚了的兔子到處亂竄,還沒嚇傻的班排長們喊破了喉嚨依舊沒能鎮住場麵。一百多號士兵,一百被嚇破膽的士兵有時還不如一百隻兔子,反映慢一點心理素質差一點的,要麼抱著頭趴在地上嚎哇哇亂叫,要麼沒有目的的到處亂跑,反映快一點的便朝著來時的方向跑了去。
日本兵被這群待宰的羔羊刺激得更加獸性大發,像衝進羊群的惡狼,舉起刺刀毫不客氣地收割著生命。短短幾分鍾就有20來個士兵倒在了敵人的刺刀下,更要命的是,敵人的後續力量也近在咫尺。
此時周兆良心裏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出征前的驕傲和雄心被摔了個稀碎。一時間他想到了趙括,也就是在這個地方,兩千多年前的趙括第一次上戰場便遇上了虎狼之秦,今天的自己像極了那時的趙括。
一邊二營陣地上幾挺機槍已經調轉了槍頭,隻等日軍主力攻上陣地便一起開火,敵人、兄弟都將在一瞬間灰飛煙滅。
就在周兆良幾乎感到絕望的時候,卻見三連陣地上,幾條身影從陣地前躍起,兵快速向山下衝去,衝到敵群中後邊響起一聲炮響,綻開一朵火花。周兆良這才明白為什麼李白傑會如此淡定,原來他早已做好了同歸於盡的打算。
幾聲爆炸過後,二連這邊有過戰鬥經驗的老兵一時間也明白了狀況,於此同時他們也明白如果二連這邊受不住,三連就算全都做了人肉炸彈也沒用。不多時二連陣地上一名三十來歲的老兵班長也照著樣子抱著一捆手榴彈向眼看就要衝上來的一大波敵人衝了過去,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等七八個老兵衝下去後,敵人的攻勢便打打受阻了。
被人群裹挾著逃跑的李在朝隱約看見第一個衝下去的好像是三排三班的班長,是姓吳的,中江的一名老兵,兩人在射江的時候還切磋過槍法和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