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破組選擇一處灌木叢生的狹長地帶慢慢靠近預定的埋伏地帶。魯振明在隱入灌木叢的當兒,揮揮手,對機槍陣地上的邱大偉喊道:“地主,把好你的重機槍,給我們爆破組火力掩護。”
邱大偉點點頭:“小湖北,你放心吧,俺的機槍火力不會含糊的,一定將美軍的步兵打得趴在地上。”
魯振明露出一個笑臉,曹戰征一把將魯振明拉進灌木林裏:“別廢話了,要是地主敢不給俺們火力掩護,俺饒不了他。”
魯振明在鑽進灌木林的一刹那,伸出手向邱大偉做了一個威脅的手勢,邱大偉裂開嘴報之一笑。
爆破組員借著灌木叢掩護迅速靠近道路。這時,天空飛過幾架P-51野馬戰鬥機,像鳥拉屎一樣扔下幾個炸彈,就飛走了。
衛冬站在戰壕裏,臉色凝重地看著正往山路靠近的爆破組。轟,一發炮彈在佟晟前麵十米處炸開了,曾學海急忙將他按倒在地上,在倒下的一瞬間便有一塊彈片擦著曾學海的頭皮呼嘯呼嘯而過。
泥土落停後,衛冬拍拍身上的泥土:“他娘的,好險啊!”
又有幾發炮彈在戰壕外沿炸開了,揚起的漫天泥土直往戰士們的身上掉。爆炸掀起一塊石頭砸在曾學海的後腦勺,砸出一道口子,鮮血汩汩往外冒。他摸了摸後腦勺流血的部位,伸出手一看,手上沾滿了鮮血。衛生員急忙跑過來,給曾學海的傷口包上繃帶。
曾學海吼道:“他娘的,美軍找咱們晦氣,連這石頭也找咱們晦氣。”
衛冬見曾學海頭上流血了,急忙脫下鋼盔,戴在曾學海的頭上,知道曾學海會推辭:“指導員,你戴著,咱皮厚,練過鐵頭功,石頭不敢往我的頭上砸的,石頭還怕我去砸它呢。”
曾學海大聲道:“戰士們,這是美軍在瞎打炮,步兵一時還衝不上來,大家先往貓耳洞裏躲。”他轉過身來,對邱大偉說:“大為,你把重機槍拉下來,別給美軍的炮火轟了。”
他指著小金和補充的新戰士小陝西道:“你們兩個,去動換動換手腳,幫忙把重機槍抬到戰壕裏。”
曾學海伏在戰壕坎上,舉著望遠鏡觀察著隱蔽在道路兩旁的爆破組員,見他們沒有受到炮火的打擊,心裏稍稍安定下來。
一排炮彈又砸過來,在陣地前沿呈一直線爆炸,衝擊波卷起的碎石橫掃過來。曾學海蹲下身子:“他娘的,美軍的炮可是越打越急了,空氣都被抽幹了,咱們一點兒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蹲在戰壕裏的戰士都像貓兒一樣鑽進狹小的貓耳洞裏,戰壕裏隻剩下邱大偉和兩個戰士在忙活著。邱大偉:“小金,小陝西,你們先到貓耳洞裏躲著,這裏的事俺來忙活。”
兩個戰士點點頭:“班長,那我們進去了。”
邱大偉把重機槍藏好後,鑽進貓耳洞裏。貓耳洞裏蹲著曾學海和小金。曾學海喊著:“大為,美國鬼子的炮火太猛了,快鑽到裏邊來。”邱大偉挪著身子,鑽到曾學海的身邊:“指導員,美軍的炮彈打得急,俺把重機槍藏好了。”
曾學海拍著他的肩膀道:“大為好樣的,待會美軍上來了,你這個重機槍手要把好關了。”
邱大偉看著洞外漫天煙塵,點點頭:“指導員,我知道了,一定把重機槍摟響了。”
貓耳洞頂上的泥土簌簌地落下來,洞口的小金緊捂著耳朵,咬著嘴唇,眼中露出恐懼之色。轟,一發炮彈在貓耳洞口的幾米遠處炸開,衝擊波卷起的泥土立刻往貓耳洞裏鑽,小金被塵土嗆得直咳嗽,臉和脖子也被碎石劃破了幾道傷口。
曾學海急忙把受傷的小金拉過來:“小金,往裏邊蹲。”然後掏出急救包給他包紮傷口。
曹戰征趴在一簇灌木叢下麵,看著天空中一排排閃爍著熾熱的火光的炮彈,呼嘯著呼嘯著劃空而過的炮彈落在陣地上,憤憤地說:“操他娘的,美軍的炮彈好像打不完似的,一排排往陣地上砸,什麼時候才能停下來,不知道指導員和連長他們怎麼樣?”
魯振明伏在曹戰征的旁邊,隱蔽得很好,而且把身子周圍蒿草都用積雪蓋上。
佟晟拗斷那些比較堅硬的灌木,抓著積雪往蒿草上覆蓋,毫不在乎地說:“這是美軍的慣用伎倆,早就見怪不怪了,他們是在虛張聲勢,咱們隻要在戰壕裏或貓耳洞裏一躲,敵人的炮彈落在地麵上等於放空炮,炸不死幾個人的,不用管他們怎麼打炮,等會兒把美軍的坦克敲掉就行了。”
曹戰征看著他,感到奇怪:“佟子,你在幹什麼,別人都是把身邊的雪撥開,你咋把雪往自己的身子上拔,不是更冷嗎?”
佟晟神秘地說:“沒事,冷是冷了些,可這樣保險。”。
曹戰征狐疑地問:“咋保險?”
“等會兒要是美軍往我們埋伏的位置打炮了,或者是打燃燒彈,周圍有積雪,就不容易被燒著。”
曹戰征搡了搡他的肩膀:“小子,有這樣的好辦法也不告訴我,還說是戰友呢?”
佟晟:“我也是剛才想出來的,你告訴其他戰士也這樣做。”
曹戰征:“你的腦瓜子就是比俺的靈通。”
佟晟嘿嘿地笑著:“那是,我是連長,你隻是蠻牛一隻。”
爆破組戰士都按照佟晟的做法,往自己的身邊鋪滿積雪,既可以隱蔽,又可以防止燃燒。
美軍的排炮足足打了20分鍾,新一連主陣地周圍的樹木被齊刷刷地削斷,被炸斷的樹幹熊熊燃燒著或往天空中突突冒著青煙,陣地周圍的枯草都被點燃了,往半空中竄著火苗。
曾學海早就命令戰士在陣地周圍清理出一條防火帶,火勢沒有向戰士們藏身之處蔓延。
最後一排炮彈炸響後,美軍終於停止打炮。曾學海鑽出貓耳洞,趴在戰壕上,舉著望遠鏡觀察著遠處:“美軍要上門了,同誌們,快操家夥!”
戰士們鑽出貓耳洞,踩著碎土,往自己的戰鬥位置上奔。邱大偉和幾個戰士合力把機槍往壕溝坎上抬,架在兩塊石頭中間。
曹戰征低下頭看著眼前突突往上跳的雪團,扒開麵前的枯草:“美軍的的鐵家夥上來了。”
佟晟點點頭:“聽到敵人坦克的馬達聲,很快就要開過來了,把你炸鐵家夥的反坦克雷拿出來,要派上用場了。”
曹戰征向肩膀右邊努努嘴道:“都放在胳膊底下了,遇上俺,美軍的鐵家夥算是找到冤家了,俺不信這麼一個大手雷啃不動美軍鐵家夥厚厚的皮肉。”
佟晟提醒:“別吹了,美軍的坦克就上來了。”
馬達的轟鳴聲越來越來響,空氣中還夾雜著濃濃的柴油味兒,美軍連隊綿延數百米,一個坦克連十輛坦克在前麵開路,中間是步兵連,後麵是五門105毫米自行火炮,氣勢洶洶地向新一連的陣地衝過來。
這兩個連隊正是美軍C團的一個加強步兵連和一個裝甲連。砥坪裏一役,誌願軍撤退後,美軍馬上轉為攻勢,C團團長羅斯接到追擊誌願軍的命令後,充當急先鋒,將一個坦克連和一個步兵連投入戰場,作為先遣連隊,趁誌願軍倉促撤退之際,挾著機械化快速機動的優勢,氣勢洶洶地追擊我軍,急欲報一箭之仇。羅斯則帶著團主力在後麵策應,尋找撤退的誌願軍。
兩個連隊的總指揮官——坦克連長羅伯特上尉坐在坦克炮塔上,舉著望遠鏡觀察著新一連的陣地。望遠鏡裏出現的是一片焦土和殘枝斷樹,濃煙還在往天空中冒。他不相信中共軍的命有這麼硬,經過鋪天蓋地的炮擊後,還能存活在這片焦土上。作為先遣連隊,團長羅斯給他配備了最強的火力。他也是躊躇滿誌,急欲打垮中共軍的後撤部隊,好向上級領功。
羅伯特率領的兩個連隊雖然在前方已經遭到朝鮮軍隊幾個班排的阻擊,而且朝鮮軍隊的阻擊也十分頑強,但他率領的兩個連隊憑借火力優勢,勢如破竹,一直緊緊追擊誌願軍的後撤部隊。羅伯特認為在他猛烈炮火的轟擊下,在山頭阻擊的中共軍已經傷亡過半,戰鬥力大降。
開路的首輛坦克駛到離爆破組的埋伏之處還有100多米遠時,坦克上的機槍便向公路兩邊的灌木叢和枯草叢掃射,打得枯草和灌木齊刷刷斷落。有三個爆破組員被機槍掃射中,其中兩個當場就犧牲了,另外一個中彈後,痛苦地顫抖著身子,雙手緊緊抓住兩把枯草,不讓自己發出呻吟聲。
曾學海從貓耳洞裏鑽出來,舉起望遠鏡觀察著敵軍,對身邊的孔林說:“老班長,看樣子好似不對勁,美軍難道發現了爆破組員的埋伏之處。”
孔林接過曾學海遞過來的望遠鏡,仔細觀察著美軍動向,發現美軍坦克上的機槍手正盲目地掃射著,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下了:“美軍未必發現了咱們的爆破組員,是美軍在放空槍,草木皆兵。”
坦克開到新一連埋地雷的位置時,就停止不前了,五個拿著探雷杆的工兵,小心翼翼地邁著步子,移動著手裏的探雷杆探測著地麵。美軍工兵很快就探出埋在地下的反坦克雷,拿出鐵鍬準備把地雷挖出來。
一個機槍手瞄準美軍工兵,被邱大偉製止了:“別開槍,不要暴露自己,我們現在是在美軍的火力遮蓋下,被發現的話,咱們的機槍陣地就可能被坦克炮端了。”
曾學海喊著衛冬:“冬子,過來。”衛冬沿著壕溝弓著身子跑過來:“連長,有什麼任務?”
佟晟指著美軍工兵:“冬子,把美軍挖地雷的工兵幹了。”
衛冬找到一個隱蔽處,據槍瞄準拿著鐵鍬準備挖地雷美軍工兵,扣動扳機,一槍打爆他的頭。旁邊的美軍工兵還沒有反應過來,眉心也挨了一發子彈。其他三個美軍工兵拔腿朝坦克後麵躲。但奔跑的途中又有兩個被衛冬點名了,隻有一個工兵僥幸逃到坦克後麵,驚恐地看著倒在地上汩汩冒血的同伴。
一輛美軍坦克扭轉著炮塔,瞄準衛冬打槍的位置。曾學海急忙把衛冬拉進壕溝。轟!坦克炮彈在衛冬頭上炸開了,揚起的泥土鋪天蓋地落下來。
曾學海抖抖頭上的泥土,趴在坎上觀察著美軍動向,看見卡車上又跳下6個工兵探出好幾個地雷,命令王叔和朝美軍的工兵開一炮,王叔和校準迫擊炮後,一炮準確落在6個工兵中間,將6個工兵炸得血肉橫飛。王叔和打了一炮後就急忙轉移陣地。
美軍坦克一邊開炮一邊朝新一連的陣地開進,沉重的履帶碾壓得冰渣子咯咯作響。
曾學海見反坦克雷被美軍工兵毀了,低沉地吼道:“準備開火,掩護爆破組上去把美軍的坦克炸了。”
孔林道:“指導員,隔著150米的距離開火是否會太早暴露自己,咱們的陣地會再次遭到美軍炮擊。”
曾學海道:“敵人的排炮早把陣地翻了一遍,管不了那麼多,先把美軍的步兵打散了,掩護爆破組員衝上去把美軍的坦克炸了。”他扭過頭來,命令戰壕裏戰士:“輕重機槍,迫擊炮,聽我的命令,給咱玩命地打,把美軍的步兵打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