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文靜打來電話的時候還在睡覺,迷迷糊糊接了電話,韓文靜張口就說:周小北,我要向你宣布一個消息。我立刻從床上爬了起來,正襟危坐,等待光輝時刻的來臨。韓文靜接著說:我要變成同性戀。我說還有嗎?韓文靜說:沒有了,我說完了。聽完之後我安下心來,長舒了一口氣,隻是要變成同性戀而已。上一次韓文靜打電話過來宣布消息,是要跟她爸媽斷絕關係,跟著一個非洲土著私奔到原始部落砍柴為生。我說韓文靜,你變不成同性戀,你還有個男朋友,叫盧川。韓文靜說:我要跟他分手。我對男人是徹底失望了。我說算了吧你,你頂多也就是個雙性戀。韓文靜很好奇:什麼叫雙性戀啊?我說雙性戀就是脫下對方褲子的時候,不管發現什麼都會感到驚喜的人。

掛了電話,我繼續沉沉睡去,做了一個噩夢。夢見被困在一個巨大的、黑暗的的山洞裏,山洞潮濕的四壁發著綠幽幽的光。四周圍了一群蛇,也全都是綠幽幽的。那些蛇麵對著我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我蜷縮在靠著山洞口的一個角落,拚命地往回縮。在我嚇得不行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一條頭戴王冠的大蛇,估計它就是群蛇之首。它喝退了那些小蛇,一副要保護我的樣子。那些小蛇果然很聽它的話,一個個遊動著退下了。我放下心來。大蛇慢慢地滑行到我身邊,姿態很優雅,它越來越近,原來是個人頭蛇身的怪物,就當我舒展了一下身體想要感謝它的時候,它古怪地微笑著,對我說了句什麼,還沒等我回答,它突然凶相畢露,張著血盆大口親自咬了我一口。這時我突然看清:蛇頭上竟然是樊斌的臉。

醒來之後電話像催命一樣地響,拿起來一看又是韓文靜,她在電話裏機關槍一樣地叫:你要死了周小北都幾點了你還不起床你還睡呢快起床啊吃飯去。我看了看表,12點半。我說不是已經說好了晚上給王媛過生日嗎這才幾點。韓文靜又是一通亂喊:不行了,餓死我了你肯定也沒吃飯吧再過十五分鍾下樓。

我匆忙洗臉穿衣服,韓文靜最近食欲猛增,而且每次都非常急切,經常把自己搞得宛如餓鬼,把我的生活搞得宛如戰場。上周我陪她去樓下的肯德基吃東西,提前說好了我不吃兒童食品,等我坐下來之後還是驚奇地看著她端了一個桶走過來。她端坐下來,瞪了我一眼:看什麼看,最近我一個人單挑全家桶是家常便飯。

在等她的時候我走到廚房,從冰箱裏拿出冰水喝了兩大口,一陣寒流穿過胸腔直達小腹,整個人便清醒過來,這是我對付噩夢的唯一方法。樊斌走了這麼多天,陽台上還晾著他的睡衣,藍白格子的,又有點髒了。我又找了幾件衣服,把它們一股腦扔進了洗衣機裏,然後重新回到臥室坐到床上聽著洗衣機的轟鳴發呆。這個房子裏洗衣機在靠近衛生間門口的一個小空間裏,然後是客廳,穿過客廳左手邊就是臥室。從前樊斌經常從衛生間出來抱起正在洗衣機旁邊攪動衣物滿手泡末的我直奔臥室那張大床。我坐在床上,看著憧憧人影在房間裏跑來跑去,一時間眼花繚亂,恍如隔世,直到韓文靜開車到樓下用尖銳的喇叭聲把我喚醒。韓文靜按喇叭的頻率很有特點,玩兒命地按,非常不講究社會公德,我們常開玩笑稱之為九長一短,九淺一深。

在環市東一家川菜館坐下,我給韓文靜講了我那個夢,韓文靜眼睛根本沒離開過菜譜,飛快地翻,一邊看菜一邊敷衍我:啊你這個淫棍,蛇在夢裏就代表男性生殖器的意思啊。我看你是被你家裏逼婚逼瘋了。我媽也是,昨天又催我相親了,哎,服務員!服務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