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在汶川(2 / 2)

天亮後,我們才來到 映 秀鎮,那裏的通信和道路早已中斷,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死亡孤島。

沉痛的災區到處彌漫著哭聲,和幾乎令人窒息的腐臭。空投進來的解放軍不停地用擔架向外運送遇難者屍骸,但是隨著救災戰線的一天天拉長,和當地與日俱增的氣溫,廢墟裏發出來的剌鼻氣息愈來愈重,蚊蠅亦愈來愈多。作為搶救者,我們隻能在廢墟中奔波,經常被那種令人作嘔的腐臭氣味薰得頭疼,不小心還會踩到腐爛的屍體。我的膽子一向被人稱為是綠豆膽兒,但是此刻我不但沒有一點怕意,而且心裏都是撕心裂肺的痛。一邊看著那些同胞屍體,一邊看著程誌與女友的歡喜與親熱。回頭再看看隊友,他們的腿上腳上早被雜亂的廢墟磕碰得傷痕累累,身上被蚊蟲叮咬得成片紅包。這裏的每一個人每一個景都不忍讓我再看下去,我的心髒像是被人下了詛咒一樣,變成了木偶。

而且接連不斷的餘震,給我們的搜救工作帶來極大的阻礙。有一次,我們在搜救一座還沒有完全倒塌的住宅樓時,曾經發生過2次餘震。搜救通道不時有磚瓦滾落,沒有倒塌的斷壁殘 頂 更是搖搖欲墜。當我們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卻聽到一絲微弱的呼救聲。但是大片的磚瓦滾落,和突然掉墜下來的斷壁殘頂,除了程誌護著他女友逃了出去,我們全被砸趴下了。有幾個隊友已經昏迷過去,剩下的幾個人也被砸傷了,而且傷勢都比較嚴重。或許是上帝眷顧我,所以隻有我受了一點輕微的磚瓦擦傷。一個人在失去一些東西的時候,往往會有異想不到的收獲,或許這隻是上帝對我的一點點補償而已。

我站起來就向那個微弱的呼救聲奔去,砸倒了就站起來,站起來又砸倒了,繼續站起來。幾個回合後,終於再也站不起來了。於是我就爬著繼續向那個聲音趕去,身後不斷傳來隊友們撕心裂肺的叫喊聲:不要進去蝦不要進去蝦。那一刻那一絲微弱的求救聲也消失了,越是最緊急的時候,人的直覺往往越是準確。我憑借直覺,爬到一堆顯得最亂而又稍凸的殘瓦殘磚前就開始瘋狂地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