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的江南，天色昏暗陰沉，哪怕是一點點的藍都看不到，映入眼睛的是一片灰色，或許上天已經感受到這片土地上發生的一幕幕，上天這是在為這片土地悲哀。而要是你能夠在這個時候到空中俯瞰這片神州，就能發現那已經連成一片的人工挖掘的壕溝陣地，陣地上彌漫著戰火的硝煙，鮮血已經染紅了陣地。
“王二毛！王二毛呢！”史胡子死死的趴在土壕裏罵罵咧咧的嚷著。史胡子，其實有大名，但是因為他滿臉的連毛胡子，就給他起了個綽號叫史胡子，叫著叫著，知道他本名的人還真是不多了。史胡子本名史德才，五大三粗的個子在行伍裏麵多少有那麼點兒顯眼。說實在，史胡子並不算是個正個兒八經的廣東人，他的爺爺的爺爺是從東北遷移到廣東的，怪不得遺傳的痕跡異常明顯。
其實剛才他就是想露個頭看看對麵鬼子的情況，結果什麼都沒看見，也就剛露了點兒腦瓜殼子，就招來了幾顆廉價的子彈。還好躲得快，要不史胡子就成了死胡子了。沒想到，這狗日的小鬼子槍打的還挺準。史胡子心裏憤恨的想著。扭頭看看自己的左手邊，李大膀也跟自己一樣，也是死死的趴在土壕裏，不敢露頭。早起蹲茅坑的時候，這小子還跟自己比劃著，說要幹死幾個小鬼子，沒想到現在也成了軟蛋了。
又是幾顆子彈發著“啾啾”的聲音，一頭紮進了史胡子麵前的土堆裏，濺起了一股子浮土。這點兒土也是一點都沒浪費，全都飄進了史胡子的嘴裏。誰叫他張大嘴想嘲笑李大膀兩句？
叫你們打老子，看老子給你們招呼手榴彈。史胡子的右手在身子右邊胡摸了半天，一個手榴彈都沒摸著。這時才想起來，他們這個前哨小隊和日本人的便衣偵察隊撞上一起的時候，他上來就把手榴彈給扔了出去，結果倒是不錯，楞是炸傷了兩個小鬼子。
“王二毛，把手榴彈給我。”史胡子朝著身後小聲的說道。等了半天，也不見有人給遞上來。史胡子一扭頭，隻見王二毛雙手死死的抱著槍靠在壕壁上瑟瑟發抖。“他娘的，慫泡玩意！”被小鬼子壓製的怨氣一下子全發泄在了頭一次上戰場的王二毛身上。史胡子這會兒也顧不得頭上還在砰砰作響的子彈，站起身來一腳就踹在了王二毛的腰上，這一下正好踹在了王二毛的腰眼上，王二毛這會兒不光是發抖了，還捂著腰蹲在地上憋不出氣來。
看樣子史胡子這下還不算發狠，嘴裏還在罵罵咧咧著，還要上腿再踹上一腳。還來不及上腳，就被人從後麵奮力的撲倒在地。緊接著就聽到“砰砰”的聲音，再然後，就是一聲近距離的爆炸，冰冷的碎石還有硬梆梆的土塊嘩啦啦的砸到了三個人的身上，有些生疼。
“媽的！小日本還他娘的挺下本，就咱們這幾號人還用得著擲彈筒？”李大膀從史胡子的身上爬起來，靠在壕壁上喘著粗氣。史胡子也從地上爬了起來，使勁的搖晃了下腦袋，將土塊晃了下去，從地上撿起槍小心翼翼的露出頭，瞄著遠處同樣小心翼翼露出腦袋的日本鬼子放了一槍，就迅速的縮了回來靠在了壕壁上。很快一聲慘哼就傳了過來，看樣子剛才那槍是打中了。
“媽了個巴子的！”史胡子打完槍，扭頭看了一眼蹲在地上還在瑟瑟發抖的王二毛，這氣就是不打一處來，剛才炸怎麼沒把這個慫泡玩意給炸死，作勢又要一腳踹過去。
“行了，死胡子。就你這勁兒頭，再踹就真給踹死了。”李大膀伸手拉住了史胡子。“不是我說，上峰這腦袋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收容收容，怎麼把這樣的廢物點心給塞了進來，這不是鬧著玩呢麼。”
“呸！算了，不管他了，這小子自己聽天由命吧！”史胡子伸手從王二毛的身上取下了一隻手榴彈，一點兒都不理會王二毛的害怕和閃躲。史胡子把弦一拉，默念著“1,2,3”，數到3的時候，史胡子嗖的一下，將手榴彈使勁的擲向遠處的日軍，“砰”，又是兩聲慘哼。史胡子朝李大膀嘿嘿一樂，快速的拉動槍栓，噌的轉身趴在了土壕上，向遠處的日軍瞄去。李大膀笑了笑，緊了緊身上略顯單薄的軍服，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舉槍像史胡子那樣趴在了土壕上。
興許剛才扔過去的手榴彈把日本人給炸蒙了，半天都沒有看到有日本人露頭。史胡子小心翼翼的縮了回來，捅了捅旁邊的李大膀，朝左邊努了努嘴，彎著腰沿著壕溝小跑了過去。
劉玉龍側著身斜靠在壕壁上，斜著眼瞧了瞧遠處，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有些發麻的左手顫抖著將上身胸兜裏的煙盒取了出來，在地上磕了磕才有一根掉了出來，叼在嘴上，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沒找到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