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樓外樓,一襲搖曳拽地的紅衣,在冬日秦淮的飛雪中,紅得似火。蓮步逶迤豔絕凡俗,妖豔的人,行著妖嬈惹火的步伐,緩步徐徐走在街道上。吸引了街上無數目光,看者無不是癡迷流連,一時都是難以收回自己的目光。
那女子一襲薄衣,似乎不懼這冬日飛雪。香肩半露,紅裙開叉玉腿修長,火絨的狐裘,披覆一邊肩上。黛眉輕掃,睨的是一眼風情萬種,眼角瑰麗妖冶的紅妝,畫的是芙蓉柳麵的銷魂媚骨。烏發如墨,披散在雪白渾圓的香肩上,發間係著細小精致的琅嬛。
每走一步,琅嬛輕響,扣人心弦。纖細瓷白的頸項上戴著做工精致的羊脂暖玉瓔珞,配上一襲紅衣,相得益彰的雍容華貴。唇畔帶笑,秋水般的眼眸盈著瀲灩迷離的波光,似那海上每年都會出現惑人入腹的蜃。眼波流轉間,已是蠱惑得一群人找不到東南西北。
冬日秦淮的飛雪陰寒無比,這種時候就算穿著厚實的站在屋簷下,都會將人凍得瑟瑟發抖。誰知,那站在還珠樓前的女子,竟是不著羽裘,更沒有打傘。更是直接站在綿密的飛雪之中,任娜飛雪飄落,纖細的身姿看著就已是惹人憐愛。
還珠樓前一眾看守門禁的弟子修為不夠,那抵得住這般美人在前,眼波無助的看著自己。那進去報信的弟子還沒有出來,都恨不得自己生出一雙翅膀,進去看看到底走到哪裏了。又舍不得這般美人在前,就這般冷落著。都想上前為佳人撐上一把傘,為她遮去那綿密的飛雪。
然而,怪的是,在場盯著那紅衣佳人看的男人不計其數,卻沒有人上前。這樣一來,反倒把那美人冷落一般,留在門前。
玉沉煙在蜿蜒曲折的遊廊水榭上緩步徐徐,神情一派寡淡,似乎不懂有人正在等她一般。她這般不急不躁的趕路,就苦了那報信的弟子,又不能催。玉姑娘是還珠樓副樓主,除了樓主,誰有這個膽說她? 想起那樓前飛雪中等候的紅衣佳人,急的直欲抓耳撓腮。
麵前弟子一副急的抓耳撓腮的模樣,玉沉煙看在眼裏,也能看見他身上那常人看不到的火狐虛影。隻有巴掌大的虛影在那弟子頭上,周身散出蠱惑人心媚氣。時而梳弄狐尾,時而舔舔爪子,虛影活靈活現。
哼,淨耍一些小把戲。
玉沉煙冷哼一聲,攏在衣袖下的手一動,彈指刹那,劍光倏忽而至。那火狐虛影吱的慘叫一聲,化為薄煙消失。那走在前麵一臉焦慮被魅惑的弟子神情一滯,竟有片刻失神。身形一晃間,玉沉煙已是擦身而過。沒有來的,那弟子突然打了一個寒顫,牙齒都打到一起了。
看著玉姑娘目不斜視的離開,那弟子突兀的搓了搓胳膊,在兩手間哈了一口熱氣。他怎麼覺得,剛才玉姑娘從他身邊過去的時候,身體就像進了冰窟一樣。唔唔……冷到骨子裏了。眼見玉沉煙越走越遠,那弟子懊惱的一拍額頭,匆匆跟了上去。
恍神間,才想起來外麵還有一位正在等候的佳人。可奇怪的是,他竟然沒有之前那種焦慮感。哎?真是奇怪啊,……呃算了,那管他屁事。
出了正門,果然看到一身紅衣的妖豔女子。
狐妖蘇瀅,在孽海妖界深得太子幽邢信賴。管理太子麾下的刑法,精通狐媚之術,審訊酷刑之能亦是讓人膽寒。善易容變化身形,男女老少且能模仿的十分相似。玉沉煙初到孽海妖界之時,就因為不熟悉各方人員的底細,著了蘇瀅的道。
過後雖然追討回來,也讓她對狐狸精的印象一路直下,再也沒有過好感。曾有過一段共事的時間,她所見最多的,全是蘇瀅行刑審問時的血腥時刻。因此在心底對蘇瀅的判斷,亦多了蛇蠍美人這般的認知。平日無事,能離她多遠便離她多遠。
奈何蘇瀅對她似乎另眼相待,有事無事總是喜歡找她麻煩。也因此,兩人動手的次數遠遠多過平心靜氣相處的次數。隻要她們不把事情鬧大,不論是妖皇還是太子,且是睜隻眼閉著眼。這讓玉沉煙對蘇瀅的感官,到了見人如見蟑螂的地步。
回想起那些不好的國王,短短幾步路,玉沉煙臉色不善的跨過門欄,還沒有等她開口說話。蘇瀅便附身盈盈一拜,低領的紅衣幾乎就要包不處那呼之欲出的雪白雙峰。酥軟的聲音更是媚得酥魂入骨,加上眉眼間妖冶的紅妝,惑得身邊一群男子無一不是目不專情盯著她看。
“蘇瀅,見過閻王使,時久未見,不知大人身體可是安好?”
美人拜服,身段嬌軟,聲若鶯嘀。聽得讓人耳目發軟,渾身燥熱。纖細的瓷白脖頸更是彎下令人遐想的弧度,媚眼如絲。
先不倫她行禮的態度如何,倒是那問安的內容,讓玉沉煙不悅的粗氣眉頭。一開口就問她身體好不好,哼,是得到了消息,知道她負傷未愈嗎?蘇瀅啊蘇瀅,這麼多年不見,你這張利嘴還是沒有絲毫變化,口蜜腹劍之輩。
玉沉煙微斂眼皮,語氣不鹹不淡,“承蒙女刑掛念,我的身體怎麼樣,明眼人自是看得出來,我就不多說。直接開門見山吧,你來,所為何事?”
“嗬……”被玉沉煙稱為女刑的狐妖掩嘴嬌笑,眉眼微彎的弧度顯得雙眸迷離瀲灩,竟是引得人轉不開目光。“大人還是這般直接,枉費吾對你掛念若久,卻是連敘舊都沒有。便這般直接了當的直談公事,哎……真是不解風情。”
狐妖輕歎一聲,放下掩嘴的纖素玉手時,朝玉沉煙輕嗔一聲。黛首微蹙,神情一派幽怨,如那深閨怨婦一般。
“……哎……”玉沉煙閉上眼,越發不耐蘇瀅對她一直使用狐媚之術。磨光本就不多的耐心,玉沉煙深吸一口氣,將肺腑裏那股不耐的濁氣吐出來。“你要沒有正事要說的,那就繼續搔首弄姿下去,恕我樓中事務繁多,便不相陪了,請。”
說完轉身便走,竟是將蘇瀅直接晾在門外,連請她進門的心思也沒有,禮數就更不用提。被閻王使冷話一嗆,蘇瀅非但不惱,甚至眉眼笑意越盛。在玉沉煙邁步進入大門時,一身紅衣的狐妖這才施施然開口,語氣不疾不徐。
“大人請留步,女刑來此,自是有事。不過相比正事之前,吾有一事相告……”見玉沉煙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狐妖眯起那雙妖冶的眼,紅唇輕吐一句。
“吾有——海上花·滄海月明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