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爽的夜風拂過臉龐,我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再次撥亮了煤油燈,依偎在木板床頭上,安靜的房間泛著陣陣書香。暢想爺爺挑燈夜戰寒窗苦讀的歲月,再也無法追溯到祖先懸梁刺股的身影,還有那書中顏如玉、黃金屋的興奮,功名利祿如過眼煙雲在我麵前浮過。天空中的繁星閃爍,日本人的屠刀冷光閃耀,為什麼星光燦爛?是給人在黑暗中指引前進的道路?為什麼冰冷的屠刀總是揮砍著生靈?美麗大姐,可愛頑皮的外甥,弱肉強食的世道將我壓抑的透不過氣來。難道同胞的善良在屠夫的眼中隻是一種懦弱嗎?人之初,性本善,中華幾千年的文化,阻止不了硬冷、鋒利的刺刀,康熙大帝也沒有威懾住日本人狂妄……
寒冷的冬天終於到來了,天空的雪花悠閑的飄落著,轉瞬間變成了鵝毛大小。眺望著棒錘山的矗立,蛤蟆石的庸懶,宙宇的冷清,一路上我漫不經心的走著。“八格牙魯,雙賓(耳光)的給。”當我還不知所謂的時候,兩記耳光已經抽打在我的臉上,瞬間,火辣辣的疼痛傳入我的大腦。鹹鹹的液體淌出了嘴唇,轉瞬間的變異讓我丟掉了手裏的書,散落的紙張被麵前的日本人重重的踩在腳。我感到天旋地轉,不禁倒退了兩步,雙腿一軟坐在了地上,“嗡嗡”作響的耳邊,模糊的身影,使我無力顧及其它。
冰冷的雪地在頃刻間浸透了單薄的衣衫,寒冷滲透到我的肌膚,我的骨髓,沸騰的熱血在巨大的寒流侵襲下,潰不成軍的逃到了天邊。鵝毛般的大雪片無情的落到我的脖子上麵,打著冷顫掙紮的坐起身。被喪心病狂的日本兵蹂躪過的書籍在風雪中變得異常狼狽。忍著淩辱和疼痛,我吃力的爬向前方,冰冷的雪花在我微熱的手掌下融化著。寒冷讓我清醒的知道,不能以卵擊石,浩瀚無垠的知識海洋讓我敞開寬廣的心胸,來寬恕這些無知的匹夫。正視這張無比醜惡的嘴臉,不由自主的笑了,我非常同情他野蠻,也許隻有這樣,才能顯示出他在生死之間愚蠢的忠誠。
“你叫啥名字?”一個清翠響亮的聲音,清純中帶著甜潤,像水泉溝古老的山泉一樣,在炎炎的夏季湧現出無比的清涼,清澈的一塵不染。我捧起地上的雪用力揉搓著眼眶,使自己能夠看的清楚一些。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女孩出現在我麵前,圓圓的臉蛋,水汪汪的大眼睛透著靈氣,櫻桃小口裏麵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正微笑的看著我。
我木訥的站起身,看著她幫我撿起書本。“我叫張怡江,你叫啥?”
“我叫佟淑霞,剛才我看見那個日本人打你了,咋樣?很疼嗎?”我搖了搖頭,看著她手上的書,她會意的笑了笑,將其遞給我。“噢!你的書,你在哪個學校上學?”
“謝謝你幫我揀書,我在南營子兩級小學校,馬上就讀完了,你呢?”
“我才換了新的學校,在熱河省立承德師道學校,你畢業就來我們學校讀書吧!那樣的話,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一般的漢奸都不敢欺負我們家,你住哪?有空兒的話,我去找你玩吧!”
“我還有事兒,先走了,謝謝你幫我撿書。”我頭也不回的邁開大步,也許是出於自卑,不知為什麼想加快前進的步伐,任憑她在後麵呼喊我的名字。
“怡江,你的臉咋這麼紅?”老姑關切的摸著我的臉頰。
“被日本人打的,沒事兒,一點兒也不疼。老姑,你知道師道學校有姓佟的嗎?”
“問這個幹啥?你老姑夫我們倆現在都已經調到師道學校任教了,明年你一畢業就來師道吧!好歹有個照應,你二姐也在,上下學正好有個伴兒。”
“嗯,我聽你的老姑。別摸了,真的不疼,又不是第一次了,侄子這臉都被日本鬼子和漢奸打成鋼的了。”我微笑的看著姑母,她的雙眼紅潤了,無聲的譜寫愛的心聲。
“怡江,聽說我媽在家淨給你們幾個補課了,我也回來住,想跟你睡一個屋,行嗎?”
“慧燚,你少添亂,不是樂意住你爺爺家嘛!就還住那吧!對了,你要跟媽說實話,是不是你爺爺又逼你用功讀書啦?”
“媽,我爺爺讓我讀《史記》、《資治通鑒》這一類的書,我隻想讀《嶽飛傳》、《楊家將》、《三國演義》之類的書。”表哥一臉委曲的表情,我禁不住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