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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慵懶的爬上半空,泛著白光,揮發的些許溫暖被吹去,留下冰冷刺骨的寒意。早起的人們穿梭在街頭巷尾,穿著嶄新的衣服,把一串串爽朗的笑聲撒向空中,伴隨著鞭炮聲一起迎接新年的到來。

他躺在床上,呆滯的目光就像死魚的眼睛,一動不動泛著白光。稀疏的頭發像幹枯的蒿草,支棱在頭皮上。外麵的雜遝聲讓他更加的煩躁不安。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屋裏,屋裏的灰塵在光影中來回舞動。肚子的咕嚕聲是他不能繼續再躺下去,便懶散的翻起身,站在窗前伸展著懶腰,陽光打在灰白的臉上,顯得更加的蒼白。他注意到對樓窗戶上飄動的紅紙掛簾和貼在玻璃上的窗花,他的呆滯在深沉中沉思,似乎驚奇於顏色的存在。又是一陣陣的鞭炮聲把他從沉思中驚醒過來,使他意識到什麼,今天是大年三十。看著樓下追逐嬉鬧的孩子和散漫寒暄嬉笑的人們,他煩躁的拉上窗簾,窗簾斬斷了光線,隻留下一團團的黑影。就像隔開一個黑暗與明亮的世界。

打開冰箱,裏麵空空蕩蕩,散發著刺鼻的黴味,才猛然想起冰箱已好久不用。在她離開的時候拔掉了電源。他懊惱的坐在沙發上,閉起眼睛,一滴眼淚在眼角中流下,他看到淚流滿麵的妻子和牽著媽媽手卻用渴求眼神看著他的女兒。

那天下著雪。為了回家過年看望父母,她賣掉了手上的戒子,那是他們結婚時候他送給她的一枚金戒指,也是他唯一送給她的一件禮物。她祈求他離開這裏一起回家,重新開始。他憤怒的拒絕了,他覺得不能就這樣認輸,還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他還有機會翻盤,重新贏回屬於他的一切。在他心裏,一直奉行這樣的真理,在哪裏跌倒,就在那裏爬起來。在一起生活了這些年,她太知道他的脾氣了。她哽咽著默默的拿出用戒指換回的那點錢,一百,二百??????,他粗略的數了數,也就五六百之多。他心沒有如此的疼痛過,心被無數的芒刺穿插,他此時真想擁抱著她,告訴她他是多麼的對不起她,但他知道他必須控製好自己,讓自己狠點,再狠點,不能有絲毫的懦弱和悲憫的情緒流露。她拿出一百,放在桌子上,我知道你身無分文,可我也隻能給你留這點,快過年了自己買點東西吃吧,回去之後我會想辦法給你寄點錢過來,希望你早點回心轉意,早點回來,我和孩子永遠會等著你,有家在,就沒有過不去的坎。他本能的想拒絕這樣的施舍,但又無力的蹲下身軀,拉著孩子的手,孩子本能的縮了一下又伸出去,他緊緊地攥在手裏,孩子的手是那麼的柔軟,那麼的溫暖。眼神充滿渴望跟迷茫。他控製不住噙滿的淚從眼眶奔湧,急忙站起來把臉扭向一邊。爸爸,你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走啊,你是不是又不管我們了?孩子充滿疑惑天真的語氣就像一柄利劍,刺入了他的胸膛,喉嚨鯁滿魚刺,他想跟孩子說,可就是打不出聲音。爸爸還有別的事,等他處理完就會找我們的,我們先去看姥姥,姥爺,她安慰著孩子?????

門響了,鞋跟敲打著地麵的聲音漸漸遠去,直到消失在耳際線之外。他猛然意識到什麼,發瘋似的打開門,利箭一般穿門而出,頃刻,卻又急速轉回,用顫抖的手去打開窗戶,整個城市籠罩在茫茫飛雪之中,他睜大的眼睛發出的光撥開阻擋視線舞動的雪片,路麵除了偶爾呼嘯而過的汽車,一片冷寂。他的眼淚像潰堤的洪流奔湧而出,凝結成冰珠跟雪花一起傾斜下來,消失在泥土中。雪越下越大,風越來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