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聽得背脊生寒,直到這時才在想,她阻止付雲洛離婚,是不是做錯了?
楊蔓菁站起身,“我要回去了。”走到門口時,又站了住,卻沒轉身,“我知道他對你做的事。”
木棉猛地一震,她又說:“我要做的,是讓他清理記憶,你也一樣,別再被幹擾了……即便那不是愛,也會令我不舒服。”
她推門出去,病房裏再度安靜。
木棉被震懾住,這究竟是怎樣一種情感?楊蔓菁有著不輸付雲洛的執著和……可怕,實在是難以想象的強烈占有欲!
她不想看到這麼灑脫的女人,因為感情變成另一個付雲洛!於是,木棉立即離開病房,追了出去。
才上了樓,就看楊蔓菁站在冷清的走廊上,動也不動。
在她對麵,是劍拔弩張的兩個男人。
連清和揪住付雲洛的衣襟,清凜的麵容,此刻被怒意覆沒,雙眸更是凝聚一片腥紅,周身的氣勢蓄勢勃發!
付雲洛則淡定許多,隻不過,神情冷了。
“她是怎麼受的傷?”連清和寒著聲音問。
“我不知道。”付雲洛的回答,更像在敷衍。但木棉清楚,如果楊蔓菁不開口說明,這矛頭自然就指向了付雲洛。
“不知道?”連清和握緊了拳頭,顯然想通過另一種方式和他交流!
付雲洛並不畏懼,嘴角斜斜的一撇,目光不經意的瞥向這一邊……
看到了木棉。
他身體一僵,眼神滯住,沒料到會在這裏碰到她!
覺察到他的變化,連清和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會引起他這麼大的反應——即使不動聲色,也有股暗潮洶湧,伺機澎湃。
他側過頭,緩緩掀起的眸,定定地望向站在走廊另一端的人。
木棉,就站在楊蔓菁身後。
她的視線越過付雲洛,不著痕跡的落在連清和身上,望進他的雙眼中。而這時,連清和已將目光對準了妹妹,眼神裏的擔憂,顯而易見。
走廊裏靜悄悄的,四個人奇怪的站在原地,目光卻都不在彼此身上。
楊蔓菁率先走上前,目光平靜得很,“哥,這是我們倆個的事,能讓我們自己解決嗎?”
付雲洛這時才注意到她被紗布緊纏的左手,眉頭皺著,目光也隨即暗淡下去。
連清和沉默片刻,鬆開手。
楊蔓菁朝病房裏走,付雲洛猶豫了幾秒鍾,最後還是艱難的邁出了第一步。在那之後的每一步,也都變得麻木了。
連清和靠在牆上,一身壓抑的怒意。
木棉突然有種感覺,他的怒氣,並不隻是針對付雲洛。說到底,她才是害得妹妹婚姻不幸福的原凶吧,就算連清和氣她,甚至怨她,她也無從反駁。
這麼想著,木棉就莫名委曲。
她什麼都不想說,扭頭就走,腳步聲在幽靜沉寂的走廊裏,分外急促。就在她想要拐進旁邊的安全通道時,胳膊倏爾被人抓住。
“去哪?”他問,清凜的嗓音,壓抑得緊繃。
“回家。”她聲音低低的,聽得出有幾分抗拒。
連清和皺眉,“誰準你出院了?”
“我認為我沒已經沒事了!”木棉扭頭,想甩開他的手,可他抓得格外用力,連手指摳著她的肉,都毫不自知。
直至疼得她眉眼蹙緊,喉嚨裏輕輕溢出個單音,連清和這才覺察,立即鬆手,懊惱的撫撫眉心,說了句“抱歉”。
木棉揉揉小手臂,看到他一片陰鬱的眸色,埋怨的話就這麼咽了下。
在無人的通道內,兩人麵對麵,一不小心抬起眼,就能望見對方臉上微不可見的千變萬化。
木棉穿著象牙白大衣,襯得她的臉頰嬌嫩無比,完全看不出快要三十的影子。她輕輕垂下頭,額前的發一側偏濃密,剛好遮住額前舊傷。
連清和稍稍掀開眼眸,便撞進她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美好,安謐如畫。
心中剛剛砌起的城牆,又被敲開了一個缺口,有東西正在拚命流失,可他卻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就這麼靜靜凝望,眼神停留,時間停留。
通道裏,驟然響起的聲音沉而悠遠,“我沒有怨你的意思。”
木棉一怔,詫異他竟能猜透她的心思!可馬上又見怪不怪了,他是連清和,自始至終,都是人群裏將她看得最清明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