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無數個夜裏,我渴望,下一站黃昏
一夜黎明,卻是新的夢魘
我渴望白晝的第一米曙光,更流連這脆弱的遲暮
我渴望遠海,可我隻是一塊浮木
我不知道,也無從知道,該怎麼流向天堂
征伐和殺戮,咬碎骨血成為平淡
浪漫與生存,在毫不相幹的河流裏彙聚成滴
罪惡無休無止,我知道,這該是一輩子的離殤
可幸福也不可阻擋,就像是麵前的海,濕透衣袖,平淡簡單
我站在船頭,仰望船帆,在風中染盡血液
笑忘這片海,笑忘這重重疊疊的,障礙
我頭也不回,你笑著離開
可我們怎麼都哭了
燈火輝煌的夜裏,我在海底最美得貝殼裏,望你
而你,卻走向了天堂
這世上最痛苦的,不是生前不能相守,而是死後無從再見
正文
我人生中來去最多的地方,就是腳下這塊石頭,石頭沒什麼特別,是這片海島特有的礁石,墨黑色的屹立在全島的最高處。這個地方,能看到對麵湧來的漁燈,卻望不穿這片海,我知道,就算望穿了這片海,也看不透自己的眼眸。
海風吹亂了我的發,我抽出手來,從腰間緩緩地將自己的發抖摟開來,迎著風,用手退開衣襟,露出我的腰身,接受海的洗禮。我從六歲那年,就不敢再看自己的身體,因為有太多的罪惡在上麵,血粼粼的隻會告訴我我受過的恥辱,身為這個海島上曾經最偉大的統治者,我所受過的苦難,就像是血液,順著咽喉流入,卻阻塞在嗓子裏,大片的殷紅腥味彌漫開來,衝進腦子最清醒的部位,永生難忘。
可我,現在的我,偷偷地爬上這塊礁石,隻能是偷偷地,偷偷地潛藏我的心事。多年以來,我的心事,隻有一個人知道,那是馬廄裏的卡索利爺爺。沒人知道他還活著,當然也沒人知道,他,這個曾經島上最聰明的能人,而今,卻是個最悲慘的廢物。
遙遠處,也許並沒那麼遙遠,我聽見了呼喚,是這片海島上的肱骨之臣瑟禮菲,那聲音如此的輕,卻如此的魅惑,他告訴我,卡奇,請允許我將你推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
我知道他當然不會為我,可我卻無法拒絕,卡索利爺爺說,瑟禮菲,他很聰明,如是自己成王,那麼功過賞罰,都要自己承擔。可他如果能推上你這個傀儡,他能有更多的自由,而不隻是首領的權利。卡奇,你應該順從他,隻有脫離這個身份,你才能有更多的機會,成為真正的首領,恢複你的驕傲。
我淡淡望著腳踝上的鐵鏈,不自覺得牙齒已將嘴唇咬破,血液順著臉部的輪廓滴落在岩石,很美很疼,如一朵血紅色的地獄花,開在墨黑色的煉獄石上。
瑟禮菲說,今夜,卡奇,你將脫離這最低劣的馬夫身份,成為至高無上的首領。
我抓開他搭在我肩上的手,隻平靜的盯著他,如此的平靜,如此的波瀾不驚,隻是盯著他,盯死了他。
他愣怔著看了我一眼,隨即嘴角上揚起了一個高度,他拍了拍我,問我,期待今夜永生難忘的美嗎?
半晌,我輕點了點頭。他大笑了起來,被海風吹得咳嗽幾下,扶著我,突然陰霾的抬起頭看著我,嗜血的仿佛要將我吃進他的眼中去,然後,他又大笑著離開,他沒看到,我緊握著的骨節泛白的手,手指扣進肉裏,濺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