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淺掀開門簾走了出來,麵色蒼白,看不到一點血絲,她輕聲問道:“宦姨,怎麼了?”
“小……公子,這位小哥來找老爺,可是老爺還沒回來呢。”宦娘說道
為了方便看病,池淺在外麵都是男裝打扮,池淺背起藥箱,“這位小哥,我同你去看看吧!”
小廝有些許狐疑地看著池淺。
宦娘輕笑著開口:“這位小哥,你不要看我家公子年紀小,他的醫術比我家老爺還精湛呢!”
那小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朝池淺謙恭有禮地道:“大夫,這邊請!”
池淺剛踏出一步,宦娘急忙扯住池淺的袖子:“公子,要不等老爺回來讓他去吧,您這身子我也不放心啊,況且今兒可是十五了,您……”
“又到十五了,第六個了吧!”池淺有些恍惚,出來這麼久算一算是快半年了,這可能是最後一次忍受蠱蟲蝕骨的痛苦了,明明快要解脫了心裏卻還是舍不得,但想到王爺相公現在安然無恙,那她也就此生無憾了!
池淺努力扯出一個笑,安撫宦娘:“宦姨沒事的,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你放心吧!”
“這……”宦娘素來知道池淺的脾性,她認定的事一定不會改變,可她真心疼愛這個古靈精怪卻萬分懂事的姑娘,“那好吧,這位小哥,麻煩你多照顧一下我家公子。”
小廝向宦娘微微頷首,擺出一個請的姿勢:“大夫,您先請。”
那小廝在前麵帶路,夜露微寒,踩在青石板上有些微的清涼厚重之感。
池淺跟著小廝左拐右拐到了一個僻靜典雅的小樓,清冷出世,不染纖塵,池淺怔了怔,這倒是讓她想起了一個人,以及那段放在記憶深處,不敢輕易觸碰的恍如前世的記憶。
小廝領著池淺穿過藤蔓纏繞的長廊,燈火通明,一路行來,幾乎沒看到什麼人,池淺有些好奇地打量四周,小廝似是看穿了池淺的疑惑,回頭朝池淺笑了笑,“我家公子喜靜,所以府裏沒有多少仆人婢女!”
“哦”池淺收回目光,卻盯著一盞盞耀眼的長明宮燈,她剛才注意到這燈盞從門口一直延綿這裏,少說也有幾百盞,恍惚間竟讓池淺有種莫名的心安,“既然府裏沒有多少仆人婢女,為什麼要點亮這麼多盞燈?”
“ 奴才也不是很清楚,聽說是我家公子為了不讓我家夫人迷路,才命人每天晚上都要點上燈的。”那小廝說起話來不卑不亢,似是經過的很好的訓練。
“你家夫人?她是去哪裏了嗎?”池淺的八卦分子被勾了起來。
小廝搖了搖頭:“這個我們也不是很清楚。大夫,這邊走就到了。”
那小廝領著池淺來到長廊盡頭的一間屋子,池淺推開門,床上似乎躺著一個瘦削清逸的男子。
池淺走近一看,愣在原地半天回不過神來。
上官浥塵臉朝外躺著,蒼白憔悴卻依舊清逸俊朗,雙目緊閉著,並不是發出一兩聲咳嗽。
池淺呆呆地看著他,她從未奢望過在她的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他,心裏仿佛被揉碎般酸酸澀澀,她想走過去,腳下卻仿佛生了根似的不能移動半步。
小廝有些疑惑地看了池淺一眼,輕咳一聲:“小池大夫!”
池淺猛地驚醒,尷尬的笑了笑。搭上他微涼的手腕,微微皺眉,“王……公子怎麼病得如此厲害?”
旁邊的小廝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謹慎地道:“這是公子的家事,奴才不便多言。”
“若要治本須知其源,若是不知症狀,即使是大羅神仙也治不了你家公子。”池淺說完假意要起身。
那小廝一下子跪在地上:“請大夫醫好我家公子的病。”
池淺歎了口氣,“先起來吧!”
“幾個月前,公子生了場大病又受了風寒,沒有調理好又整日勞累便落下了這病根,我們家倒是有位姓宋的神醫,隻是我家公子不知為何不願他醫治,這江南是個多雨的地兒,昨兒淋了雨這病情就更嚴重了,宋神醫又沒有跟著來,所以……請小池大夫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那小廝如實道來。
“幾個月前……”池淺喃喃道:“不是下了一場很大的雪嗎?”
“是啊!公子在院子裏站了一夜,任誰勸也不走。”小廝搖搖頭,歎息著道。
“那他為何要在大雪中站一夜?”池淺不禁提高聲調詢問,“他不要命了嗎?”雖是反問,答案卻呼之欲出,那日不正是沐南歌帶她走的那一天嗎?原來他什麼都知道,隻是他一句話也不說默默的承受這一切,為她鋪好所有後路 。池淺覺得早已麻木的心口仿佛又被毫不留情的撕開了一般,鮮血淋漓,疼入骨髓。她忽然覺得慶幸能來到這個異世,能遇到王爺相公,即使他已經將她忘得一幹二淨。但在她跌跌撞撞的一生中,那個人曾願傾盡天下,隻為護她一生平安!即使,即使他現在將她忘了,即使過不了多久她就要長眠於黃土之下,她也從不後悔,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