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病床上正虛弱無力地躺著,右腿打著厚厚的一層石膏的韓以軒,看到推門而進的一群人中夾在最後頭的韓妍惜時,忽然真正地體會到。 十幾歲的年紀,縱使在一片愁雲慘霧的醫院,見到的都是生老病死,卻仍然能夠嘻嘻哈哈。好在韓以軒住的是單人病房,因為一早就有人打過招呼的緣故,護士也不敢來打攪。 笑夠了,鬧夠了,有人玩著手機,有人打量著他的病房。
“呦,軒哥你住的地方挺高檔啊,比我們家裝修得還好。”有個人說。
“軒哥,你這腿沒事吧?我們隊還等著你下場比賽打頭陣呢。”又有人說。
韓以軒又笑了笑。
有人慢慢削好一個蘋果,遞到他麵前:“給你。” 韓以軒笑不出了,那笑容一時收不回,僵在臉上,他瞪著她的目光如果是一把刀子,韓妍惜此刻大概已經被千刀萬剮了不知多少遍。
“不吃嗎?”有一個男的人好奇地插入兩人間,一手奪過韓妍惜手上的蘋果咬了一口,“好甜。謝謝你啊,韓妍惜。”
韓妍惜朝他露出一個微笑:“不謝。” 這笑容帶著幾分訥訥的羞澀,就像她平常的為人一樣。來探病的都是一群棒球隊的男生,這難得的少女風情,便意外地勾起了病房中曖昧的氣氛。 而一旁看著的韓以軒簡直一副快要無法忍受的表情,半是嘲諷地打斷兩人:“你們兩個是在演偶像劇嗎?”
那男生訕笑一聲,拿著蘋果往一旁走開。病床前一時隻剩下韓妍惜。氣氛一時更怪了,正是相對無言的時候,忽然有人想起:“對了,說起來,隊裏的周教練上星期得了肺病,也正在這家醫院住著呢。看完你我們就該去探望他了。” 韓以軒十分讚同地轟著他們:“快走吧。” “砰”一聲關門聲,病房一時安靜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直瞪著天花板的韓以軒,終於百無聊賴地收回目光,這才發現一直坐在病床邊的韓妍惜:“你……你怎麼沒走?”
“他們要去看籃球隊的教練,我不認識。”韓妍惜不知什麼時候又拿起了一個蘋果,用一把小刀慢慢地削著,遲疑了一小會,“我就是來看看你。”
“看我?”韓以軒被她無辜的語氣氣得樂了,“那我得謝謝你了,要不是你那桶水,我現在怎麼能擱這養著?” 韓妍惜抬起眼看著怒火中燒的他:“對不起。”
她承認得太快,又是如此直接,以至於韓以軒有一瞬的大腦空白。等他回過神,韓妍惜已垂下頭,低聲地又重複了一遍:“對不起。”
“對不起管用,要警察幹嗎?”明明是右腿上打了石膏的殘疾人,從床上忽然坐起身時,卻真真是嚇了韓妍惜一大跳。
他看她像受驚的小兔子一樣忽然躥起的動作,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現在知道怕了?當初你怎麼就豬油蒙了心,可著勁給我使壞?”
“樓梯口剛抹了一層肥皂,這時候衝地,肥皂打滑,誰走都會滑倒,這你不會不知道吧?”韓妍惜無辜的說道。
他坐在病床上,如同一個張牙舞爪的惡魔,“算計著我那時正要走下樓梯,故意打水衝地,裝作衝洗走廊的樣子,眼巴巴地看著我一腳摔下。這就是你當時打的小算盤,韓妍惜?”他那聲韓妍惜,聽在她耳裏,簡直如催命的黑白無常。 她的臉色有點發白。
緩過一口氣,平靜下來,韓妍惜忽然抬頭:“是。” 正數落得洋洋得意的韓以軒沒料到會被她一句噎住,而她似乎也並沒有要解釋的打算。 病房一時又恢複了寂靜,靜得似乎連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能聽見。
不知過了多久,韓妍惜才聽到韓以軒咬牙感慨道:“韓妍惜,你,你倒是什麼都敢認啊!” 然而他似乎也沒有什麼真正報複她的打算。
韓以軒出院是一個月以後的事了,這一個月裏因為失去了這個大眾情人,班裏無端安靜了不少,那些時常堵在門口的女生,那些隔三岔五來一次的表白,都隨著韓以軒的住院而徹底消失了。
也有不少女生想要打聽韓以軒住的醫院和病房,奇怪的是,那群人在外似乎一個也沒走漏風聲。不僅如此,他們甚至找到韓妍惜專門說起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