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在農村,因為曆史原因,我母親、祖母、曾祖母這幾輩人幾乎沒有接受過正式的文化教育,她們中有文化的人都會被周圍的人仰視和稱讚。鄰村有位老奶奶,年齡與我的太奶奶相仿,據老人們說是一位知識淵博的人,可她為人很低調,從來沒有刻意展現什麼。
當我上學之後,漸漸覺得文化對人的一生影響很深遠,可以改變內心深處潛藏的靈性,觸發對外界實物的認識和心靈潛意識的存在感,但少年心性,隻能模糊地感覺到這一切,沒有清晰的認識,於是我想到了鄰村這位博學的老奶奶,出於童心的好奇,邀請了幾個小夥伴,去拜訪了這位老奶奶。
剛開始的時候,老奶奶對我們這些小孩的冒失舉動微微一笑,不置一詞。一連幾次,老奶奶對我們都非常客氣,拿出水果招待我們,對文學知識隻字不提,或者覺得我們這些小孩年幼,還不能理解她的心境。漸漸的,其他小朋友就不願意來了——他們是來聽故事的,沒有了故事,也就沒有了他們來的價值,我也不例外。
那時,我們小學是不學習外語的,我聽到哥哥姐姐們在背誦外語的時候,很是好奇,私下學習了不少常用話語。我再一次無意識地來到老奶奶家,口中還念念有詞地誦著英文,老奶奶笑了笑,竟然用流利的英文回應了我。
那些英文的意思我不太理解,隻會說寥寥幾句,沒辦法繼續下去,我頓時麵紅耳赤,低下頭去。老奶奶看到我的窘態,讓我坐的她旁邊,然後告訴我她年輕的時候留過洋,自然會外語。老奶奶還邀請我常去她家做客,但不要邀請其他夥伴一起來,她喜歡安靜,而我正好是比較內向的孩子,又和她有相同的愛好——對文學的癡迷。
接觸的次數多了,老奶奶講起她的過往,是一段民國年間的故事,有關於她的愛情的故事,有關於當時人們對財富的迷戀和野心勃勃,說著說著老人家就會流淚,我便不敢追問了。
有一天,老奶奶問我:“你知道世上最珍貴的寶藏是什麼嗎?”
我答道:“寶藏不都是金銀珠寶嗎?”
老奶奶搖了搖頭,說:“金銀珠寶都是別人杜撰出來的寶藏,都不是真的,你越是追求這些有價值的珠寶,就越什麼都得不到。就像六十年前那場浩劫……”老奶奶停頓了一會,繼續道:“原本生活是可以很精彩的,可惜了!”
後來我搬了家,再也沒有見過這位老奶奶。幾年後,我長大了,還惦記著老奶奶和她的傳奇經曆,不料老奶奶還快就去世了,我心情十分沉痛,曾幾次想偷偷地溜回原來的村子,都被家裏人阻止了。
接下來的故事我都是從老奶奶的後人那裏聽來的,但覺得遠沒有老奶奶講述的那麼真實,再後來,老奶奶的家人全部搬到外省去居住了,從此在沒有聽到過他們的消息,如果老奶奶的兒子還活著,現在已經接近八十歲了,我很想聽他再講講老奶奶的故事,可惜未能如願。
我隻能將記憶所及的文字記錄下來,希望有一天老奶奶的兒孫能看到這部,和我暢談民國年間的傳奇,也希望老奶奶的後輩也是文學愛好者,正在書寫著祖輩的傳奇經曆,同時也是對老奶奶的緬懷。
那時我年紀還小,對事物的理解還很模糊,記憶中事情未必和民國年間發生的真事一致;有些故事是別人轉述給我的,凡轉述者,定有誇大其詞的成分,也與原來發生的事情不大相同,僅以文字記述,難免有不實之處,請大家見諒。